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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明灭,将整个千言殿笼罩在一片幽深的阴冷之中。暗牖空梁,整个大殿,除了萧宗泽,再无一人。坐了很久,一连消沉数日的暗淡眸光反而越来越亮。夜残更漏催,已将近天明了,刘得福的心绪越渐不平,便擅自进了殿来,小声劝慰:“陛下,要不先回寝殿歇一阵吧。”
萧宗泽冷冷地瞥他一眼,却是未置一词。刘得福有些不安,但没得萧宗泽的下逐令,他便也立在角殿一旁。好久,却忽然听到萧宗泽发问:“宫外还有人吗?”
“有。”刘得福嗫嚅着回了一声,底气有些不足。
“都是谁啊?”萧宗泽精神震了震,昂起头,一副准备侧耳细听的模样。刘得福小心翼翼地回道:“有——许大人、杨大人、颜侯爷、虞国公等一班老臣,还有隽王也来了。”
“哼。”萧宗泽重重地哼了一声,连精明老滑如刘得福都听不出他这一声“哼”里夹杂着什么意思。刘得福正暗自琢磨着,只听萧宗泽又问:“太子情形如何?”
“据说太子倒是自在,就如同平常一般无二。”萧宗泽听出刘得福言辞里的敬重,不免又重重地哼了一声,这次刘得福也听出来了,这一声“哼”里深藏着对太子的憎厌,他只得强行把满腹的话往肚里咽。
萧宗泽看了他一眼,忽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说说你对太子的看法。”
刘得福打了个激灵,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忽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陛下,老奴愚笨,哪里能识得人心呢。请陛下放过老奴吧。”
萧宗泽看破了他的心思,冷冷瞥了他一眼,“说吧,恕你无罪。”
刘得福摇头叹息:“哎,世上最了解太子的,莫过于先皇后了。可惜,皇后已经过世了。”
萧宗泽听着这话,脸色又变了,目光再次蕴起了一层冰,“你是在告诉朕,看在先皇后的面子上,放过太子是吗?”
刘得福被逼到这份上,咬了咬牙,只得开口道:“老奴没有。老奴只是觉得,太子殿下、翊王殿下和霁王殿下虽都不是先皇后亲生,但都是先皇后所养,耳濡目染,多多少少都沾染了先皇后的脾性。尤其是太子殿下,他从小敬重皇后。连太后都说太子的性情和过世的皇后是最像的,所以老奴赞同任统领所说的:这其中只怕有不为人知的事。”
“不为人知?你指的是什么?”萧宗泽言语如冰,似完全不为所动。
“老奴也不知道,只是事关重大,还望陛下早日——”刘得福原本想说早日查清此案,但望了望萧宗泽,又硬生生地将话吞了回去,只改口:“还望不要如此生气,毕竟龙体为重。”
“哼!”萧宗泽又一次发出了重重地哼声,却也不再开口。刘得福同样是不再开口,他终于明白,萧宗泽是铁了心地提防着太子,这一次铁定是不会再给他有任何翻身机会的。
鸿儒客栈一间厢房里,立着一名身披黑氅,头戴斗笠的人,此时他不住地在房间里踱着步,显然是有些焦噪不安。不一时,有人提着一盏灯笼慢悠悠地推门进来,此人睡眼惺忪,脚步不稳,显然是半睡半醒的状态。
那身着斗笠的人一见,立马震了震精神,踱步上前,掀开帽子露出真容,“曾丑,是我。”
曾丑打量他几眼,连连打了几个哈欠,又面无表情地道:“哦,原来是睿王殿下。这深更半夜的,有什么事吗?”
萧允廉低声下气地道:“曾丑,我想找令师有事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