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铺就的长巷里,落日打下的余晖映得两旁红木楼子柔和起来。
卖糖葫芦的小贩没精打采地吆喝着,喊了一天,应是累了,身旁几个眼巴巴的小孩紧随其后。
巷子两边摆着各色的小摊,卖栗子的,卖甜品小吃的,卖一些稀奇小玩意的……但来往的人不多,也没几个会停留下来看看。
行人匆匆的来去,小贩们也有着愁容,却似不是因为生意惨淡,是在疑惑着别的事。比如,往日各地的商旅异客来来往往,这几日忽的寥寥无几……
其间一座红木酒楼里,倒是零星坐着几座客人。
“白切鸡做好嘞!”
“好,我上楼端给当铺的胡掌柜。”
“那太白鱼头是么要的来着?”
“布行的那位掌柜的,姓氏我不记得了。”
“姓李,那就得配他自个儿存在这儿的酒了呀。”
“嗯。”
显而易见,这是一个厨子与店小二的对话,这店小二不是别人,正是许小易。
厨子是个胖胖高高的男人,额头上有着三条深深的皱纹,面目上能看出风霜的侵袭。他一手掌勺,一手拿挂在肩上的布巾擦汗,很和谐,好像胖子就应该总是擦汗。
这厨子还在嘀咕着;“他姥姥地,这儿么几个菜,还要老子费劲吧啦地搞一哈儿!”
言语带着口音,倒是让许小易感到亲切。
这厨子姓黄,话很少,老是喝酒喝个大醉,和许小易睡在一间房里,睡得特别死。他俩唠过不多几句。
许小易感觉这个男人的身上有着浓浓的愁苦的味道。就是,反正是一种感觉,感觉他不太想和人说话,所以到现在他也就只是知道他姓黄。
许小易偷笑着端着那白切鸡走上楼去,学着道“他姥姥地,就这儿么几个菜,还要老子费劲吧啦地端一哈儿。”
他穿着师父留给他的黑色长衫,还是长了些,也宽了些,他太瘦。不过把袖子别到里面就能凑活了,也不难看。
他在这酒楼端盘子已经五天了,预支了一点薪水买了双合脚的靴子。
以往在村里他都是穿的草鞋,或者光脚跑,他很奇怪光着脚踩在石砾上也不疼,他知道自己身体可能有些古怪,但想来应该是好的。
他用破布条缠着师父给的剑时刻背在身上,睡觉也死死抱在怀里。在酒楼干活他也背着,他不敢放在视线之外的地方,怕丢了。只是需要不理睬他人异样的眼光罢了。
酒楼掌柜的对他背着那一团破布条缠着的东西很不满,但好在他腿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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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快,也能干些抬酒缸的重活,才没多说什么。
那日师父消散之后,他在师父师娘的坟边睡了一觉,其实是一个人对着两座坟说些漫无边际的废话。他倒是说的挺高兴的,说自己原来的家乡火锅很好吃,可惜您二老没这个口福了。说这把剑他怎么都拔不出来,您到底怎么教我用剑啊?
他有说很多。
他看着漫天熠熠的星辰,细想着师父的样子,师父说的话,想着做一个有师父师娘的梦,他要在梦里好好吐槽一下着不靠谱的师父。
终是睡去。
第二日醒来,发觉自己没有做梦,有点小小的遗憾。
他跑远折了些树枝,跑回来打算清扫一下师父师娘的坟,看见满地的好看花草才发现用不着,就拿袖子细细擦了一下那两个木头做的墓碑。
陈江河之墓,温亭瞳之夫。
温亭瞳之墓,陈江河之妻。
还想擦了那两把躺椅,却发现干净的奇怪。他没有移动那两把躺椅,他就是知道,那两把躺椅就应该那样放着。
没有什么值得收拾的东西,他带了一点干粮,剩下的粮食他在晚上悄悄放在了张二婶家的菜园子里。那几本破书就扔在小屋里了,这些年都翻烂了。再看看,再看看,还看什么,再看也没有什么玩意儿能让自己带走!许小易气得掉头就走。
许小易是等到村里人都睡了才走的,背着缠好的剑,虽然拔不出来它,但它就是命呐!
之所以要等到这么晚是因为他不想让村子太早高兴,最不行也要晚两天吧,他都想得出来村民们发现他走了脸上可以笑出花来。越想越气,严重影响了他将要拥抱世界的心情。
许小易走到村口的老槐树那里,他抱着他的树哥,绕了一圈,又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