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承着工作为重的原则,林紫衣暂时停下对白溪的指导,前往调查有关坠楼男子的事情。
两人在图书馆门口分别,林紫衣开着一辆崭新的兰博基尼tenario匆匆离去,她原本想要送白溪一程,只是白溪并不准备回家,所以没有上车。
东海图书馆旁边有地铁站,白溪乘上地铁,然后在西区的细水镇下站。
细水镇是西区最老的小镇,人口密集,街道狭窄。十年前那场名为“紫火地狱”的事故,几乎将细水镇的大半建筑全部烧毁,时过境迁,如今的细水镇焕然一新,生气勃勃,但在小镇的最深处,仍然有一个名为绿树苑的小区,保持着十年前的模样。
小区的楼房损坏严重,外墙被烧得漆黑一片,有几幢高楼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外貌,墙上一个又一个破洞,焦黑的钢筋混凝土裸露在外。
即使过了十年,空气中仍然弥漫着一股焦糊的味道,可见当年那场大火,烧得有多么惨烈。
白溪站在小区外,望着如同废墟般的楼房,沉默不语。
这里曾经是他的家。
他走入小区,漫步穿过杂草丛生的小道,来到了一幢楼前。
15号,1201室。
他永远都记得这个地址,就像是烙印在了他心中,无法抹去。
推开破旧的大门,引入眼帘的是发黄发黑的墙面,布满蛛网的墙角,落尽灰尘的楼梯,白溪拾阶而上,每一步都像踩在积雪上,留下一个个清晰可见的脚印。
楼梯上还有其他脚印,痕迹较为浅显,这些脚印也是他留下的,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回到这里。
径直走到七楼后,他在1201室门前停步。
木门上的红漆早已褪色,门把手也生锈了,露出一层铜底。
咚咚咚。
白溪敲了敲门,轻声说道:“我回来了。”
没有人回应,也不可能有人回应。
白溪拿出钥匙开门,进入房间。
房间内很干净,家具摆放得十分整齐,餐桌旁有三张木椅,两张较大,一张较小。
较小的那张木椅显然是给小孩用的,椅面上还贴了许多卡通贴纸。
白溪坐上这张椅子,木椅嘎吱作响,微微摇晃,白溪也跟着左右摇晃,看着有些滑稽。
白溪仰起头,怔怔出神。
安静,漫长的安静,窗户半开着,风柔柔地飘进来,吹拂少年额前的发丝,泛起他心湖中的记忆。
一切都恍如昨日,母亲在厨房做菜,父亲和他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两人争抢遥控机,一个要看动漫,一个要看体育。
母亲从厨房里冒出头来,嗔怪父亲一声,大男人和小孩子瞎闹什么,父亲连忙赔笑,可是等厨房内再次传出锅碗瓢盆的声音,父亲又和他开启电视争夺战。
晚饭时,母亲不停地往他的碗里夹菜,父亲笑嘻嘻地说多吃点,这样才有力气和我抢遥控机,他哼了一声,挥舞着小小的拳头,嚷嚷着长大以后,力气一定会比父亲大很多很多。
后来,他真的长大了。
那只老旧的遥控器还在,可是父亲已经不在,总是温柔地看着他们父子二人的母亲也已经不在。
是啊,一切都恍如昨日,偏偏永远都不会是昨日。
房间空荡荡,只剩那个长大成人的少年。
不知不觉间,少年眼眶发红。
很多年前,他以为自己在那所孤儿院内,已经把眼泪流干了。
很多年以后,他发现眼泪这种玩意,一辈子也不可能流尽。
思念尚在,泪水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