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不为所动地任香见轻柔地擦着,泪水像是开了闸的阀门,簌簌不止,香见边给她擦边心疼地安慰道:“没事的姑娘……我们会帮你的……”
沈冬荣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静静地等她哭完。
过了一会儿,那女子情绪终于稳定了,方开口徐徐地诉说她的遭遇。
“……我叫林媚竹,家在满洲黔城县里的一个小村庄……”
香见已将她脸上大部分污泥都擦掉了,渐渐地露出了白皙的皮肤。
“去年满洲患了旱灾,我们村庄子里亦是颗粒无收,不到一个月,村民们还有我家都已没了粮食吃,每天便只能去挖野菜树皮充饥……后来村里的人都饿死了一半了,朝廷终于拨来了银两,而且还派来了一位据说官位很高很厉害的人来负责赈灾……”
沈冬荣眯了眯眼角。
“那官员就是户部尚书吴乾那个畜牲!”林媚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个名字,“一开始村民们还有爹和我都很开心,想着我们终于不用再挨饿了,这位官员也很是亲民,亲自将粮食送往各家各户,送到我们家时,爹让我去给他倒水,他还多给了我们家一斗米,爹和我都很开心,爹说这位官员长的好心也好……不曾想……不曾想……”
林媚竹说着说着又止不住开始小声啜泣。
香见丝毫不嫌弃她身上的脏污,将她轻搂入了怀中。
沈冬荣盯着她已被擦干净的脸庞看。
“不曾想当天夜里他就偷偷来到我的家中,将我……将我……”林媚竹大声地哭了起来,瘦弱的肩膀在香见怀中抽动不止,“……爹在旁边……我不敢出声……只能任凭那畜牲欺辱……”
沈冬荣袖中的手指紧紧捏成了一团,香见轻轻地拍打着林媚竹的背,眼角亦是溢出了一滴泪……
林媚竹哭了一会儿又断断续续地继续说:“吴乾威胁我不许说出去,否则就不再给村里发米发面,我便没敢揭发他畜牲般的行径,生生地咽下了这份屈辱,后来村里的阿牛娶了我,发现我不是完璧之身……新婚之夜对我百般言语羞辱又将我轰出家门,第二天全村的人都知道了我是个不贞之人……我告诉他们真相,可是他们却说我是个娼妇,吴乾是什么人,怎会看上我这个乡野村姑,定是我想山鸡变凤凰主动去勾引的他……只有爹相信我……相信我是被他所迫,便拉着我去报官,结果当地的府尹一听我告的是京官,当下便把我们轰了出去,爹不甘心,每天都要去府尹门口喊冤,那府尹被闹烦了,竟是命人将爹活活打死……”
说到此,林媚竹已是哭的不能自已,再也无法张口继续说下去,香见也满脸是泪,紧紧地将她搂在怀中,沈冬荣面上更似腊月寒霜,指肉都被她捏的泛红。
一时之间,屋内只剩林媚竹的呜呜咽咽的凄哭。
沈冬荣知道事情还没完,便继续沉默地等她说下去。
约摸半刻钟后,林媚竹又接着哭诉:“后来村里的阿红和玲儿也和我说,她们也被那畜牲给……爹死了,村里也没再有我的立身之地,我不甘心……吴乾毁我清白,又间接害死我爹,我家破人亡名声尽毁,那畜牲却还逍遥法外在暄都过的好好的!我不甘心!于是我便决定进京告状,阿红和玲儿尽力给我凑了些盘缠,我千辛万苦从满洲走至暄都,没曾想这暄都城内的府尹和黔城县里的府尹没有丝毫区别……一听我要告的是吴乾,便二话不说将我轰了出去……我在暄都身无分文又举目无亲,穷途末路我还能如何,只能终日和乞丐一起窝在破庙里,浑浑噩噩地等死,没想到今日突然被门外那男子抓到了这里……”
至此,所有前因后果都被尽数道清。
林媚竹从香见怀中挣脱而出,跪在地上对着沈冬荣哭喊着叩首:“沈大人,求您一定要为民女做主啊!求求您求求您……”
沈冬荣坐在椅子上垂头不语,香见一边将林媚竹拉起来一边哽咽地劝道:“林姑娘快快起来,此事我们定会为你做主!不必行此大礼!”
林媚竹早已哭地没有了力气,被香见一拉就顺势再次倒入了她的怀中。
沈冬荣抬首,缓缓地从口中挤出一句话,声音却已哑的不成样子。
“吴乾……真是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