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木府内外张灯结彩,从大门到院子再到喜堂都早已铺好红毡,就连院子里的树上都系了无数条红绸带。
新家主今日娶妻,木府内人头攒动,下人们也忙得不可开交。
然而府中往来宾客也只是木家四部的人和更远一些的旁系,或是对这木家新家主各种匪夷所思的行径有猎奇心理,不请自来的好事者。
蜀中的各世家大族虽碍于木家势力送来贺礼,却并无一人到场观礼。
西南夷纵使民风开放,也无法接受义子娶养母这样有违常伦的婚礼,甚至私下觉得这前家主认的义子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吉时已到,锣鼓声响起,木府门口熙熙攘攘拥了一堆看热闹的人,新郎并未在门口迎接,喜轿已在清脆的炮竹声中抬入大门。
喜轿在院内停了片刻,却仍不见新郎出现。
鼓乐喧天,看热闹的人们开始窃窃私语。
“扶我下轿!”清冷的声音自喜轿中传出。
花亦雪一身火红的钗钿喜服,轻纱遮面,被婢女搀着踏入喜堂。
堂前铺着红布的天地桌上,象征着三媒六证的斗、秤、尺早已摆好,焚香燃烛就等着新人拜天地,原本立于案前身着喜服的主人却不见踪影。
司仪和观礼宾客们面面相觑。
这时一个紫衫婢女慌张的跑了进来,正是玄衣部主事人方才遣去后院找花珈的湘儿。
“找遍了都没见主人,喜服也扔在院子里……”
湘儿正急着要请示玄衣部的主事人该怎么办,突然见到花亦雪竟已踏入了喜堂,顿时惊的噤了声。
不祥的预感愈甚,花亦雪一把扯掉遮面的轻纱,抬手便向湘儿扇去,“废物!”
“奴婢该死!”被扇倒在地的婢女很快又爬起来,战战兢兢跪在一旁,半边脸俱是血痕。
喜堂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不只为新嫁娘出手狠辣,也为轻纱下倾国倾城的容貌。
正当大家都目瞪口呆之际,一阵清冷的萧声自院外骤然响起,瞬间盖过喜庆的丝竹乐曲,若疾风骤雨般倏地闯入内堂,声声荡魂摄魄。
本在喜堂两旁伺候的十几名木家仆从像突然中了邪似的,齐齐拔出腰中短剑向花亦雪袭来。
花亦雪本就料到必有变故,此时更是面露异色,只觉这熟悉的萧声已然功力大增,自己竟不能稳住心神。
十几名目光呆滞的仆从已近身前,她袖中素织白绫飞出,直取来人脖颈,这些人却无意识似的不闪不避,手中利刃依旧扎向目标要害。
花亦雪只好收势改变方向卷住最先袭来的短剑,一收一挥,下一柄利刃却又袭到。
心不定则局困,连绵不绝的萧声压迫下,一时之间竟乱了方寸。
她冷笑一声,以自己所授摄魂之术来对付自己,真是长进了。
长袖既出,左手随即翻转成掌,劈向牵线木偶似的傀儡仆从,右手白绫竟一分为二,二为四,从四面八方缠绕住围上来的众人脖颈,只看到白绫在空中不停翻飞扭转,令人眼花缭乱。
不到一刻功夫,数十人俱已面色青紫倒了下去。
整个府上观礼的宾客早已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四处逃散,只余被白绫绞杀数十人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趟在铺满红色喜毯的大厅之上。
萧声突然爆出一道刺耳的尾音,花亦雪只觉心中一悸,转身正要封住空门,一支顶端闪着寒光的玉箫已逼近胸前。
花亦雪原本就内力深厚,又练了木家封禁秘术,寻常兵刃根本不可能近身,只是刚对付数十个没有章法的傀儡人散了白绫,又因萧声扰乱心神,这才露出破绽。
玉箫来的太快,顶端两寸来长的利刃弹出,花亦雪已躲闪不及,只能避开要害,白玉寒光直直没入腹部。
花亦雪后退一步,看着手握玉箫那人。
本应在此时身披大红喜服迎娶自己的新郎,如今却一袭白衣胜雪,冷若冰霜。
近在咫尺,却如隔千里。
她脸上现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珈儿,你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