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好说话的主儿,小侍自然乐得,心下松了口气,忙不迭给包了恭手递给那女子身后婢女。
郭云沨本是家中独女,又是嫡出,上头祖辈叔父辈疼着,平辈中兄长宠着,弟弟们敬着,自小便养成个骄纵的性子。可谁知近来为着选秀,有个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表亲家的女儿来投靠,嘴上说的好听,谁不知是为了沾些府上的光,他日入了宫门,说是从郭府上出去的,旁人也是要看高两分的。
起初郭云沨倒不觉什么,府里头空屋子多,住进来个亲戚她倒不曾放在心上,除却那女子刚入府时打过照面,郭云沨干脆忘了有这么个人。只是小半月过去,与她玩得最好的两个弟弟渐渐不再来缠她,打听了才知都去了偏院寻什么姐姐。这府上的姐姐除却她郭云沨怎能还有旁人,郭云沨带了人去瞧个究竟,恰两个弟弟皆在,郭云沨本不是肯受委屈之人,言语中多厉辞,两个弟弟帮着说了几句,两方都没忍住脾气,便是闹开了。郭云沨从不把口角之事放在心上,便是闹到长辈跟前也向来是偏疼她的,可此番竟连一向疼她的祖母和大哥都替那丫头说话,实在令她又惊又气,不知何时,一家子的心都偏向那个丫头去了,她怎能不气,偏又被说是性子娇惯,不若那个什么柳儿懂事。
郭云沨气极,便是瞧人家的名字也觉碍眼,什么萍儿柳儿的,哪里像是好人家女儿的闺名,可这话又被拿住,只说她不容人。郭云沨再无法在府上待得住,便领了丫鬟画珠、书翠出了门,可巧逛到青禾坊遇上了林玉一行。
若在平日,她娇横虽娇横,大家小姐该有的做派规矩她倒也做的甚好,可今日人在气头上,见个小丫鬟多嘴,不免火气点了起来,扬声道:“这簪子样式虽好,做工却也太粗糙了些,玉也不够通透,画珠,赏你了。”画珠知自家小姐脾气,喏喏应是。
话里贬损意味显然易见,初九上前两步便要出言理论,林玉拉了初九一把,起身吩咐:“将这几件饰品包好,时辰不早了,恐母亲担心,咱们这就回府吧。”
“小姐!”初九跺脚,平日里小姐口角上伶俐,倒是都用到打趣自个身上,遇上呛声的主儿,怎的便不肯出声了。
快出了青禾坊的门,林玉回身扫了眼初九,见那小妮子还嘟着个嘴满脸的不高兴,声音不高,却亮:“那不过是个东西,哪值得为了它耽搁咱们的时间。”
方才郭云沨甫一开口,便有那好事之人竖了耳朵等着好戏,本以为林玉一再退让应是没好戏可看了,林玉这话一出,便有没忍住的笑出了声。郭云沨被指桑骂槐,气红了脸,三步并作两步拦了林玉的路,高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骂我?你!”郭云沨话一出口便后悔了,她接了话,岂不是承认自个是……她一时不知如何说下去是好,只胸口起伏的厉害。
息事宁人不成,林玉因着郭云沨方才接口,本欲再气气她,可到底惹是生非不是她性格,且她又生了几分怜香惜玉之情,便好声好气道:“郭家大小姐还是消消气的好,我平日虽少出闺阁,却也常听母亲夸赞郭家的小姐颇有世家小姐的风范,今日这般,恐损了小姐贤名,如此为了一支簪子,窃以为,实在得不偿失。”
郭云沨本以为林玉会借机再讥讽她几句,不想竟和气起来,且林玉的话,她也听进去几分,虽然她这几日气着家里,却不想因为自己给郭家抹黑,因而语气虽仍有些僵硬,却也比方才好上许多,问林玉:“你认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