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有齐保康兄弟,她们娘俩上车还真是吃力,排队的人是无序的,闸门一开,就急哄哄地朝前涌去,明明是始发站,有的是时间,偏不知为何就像赶不上了似的。
他们排得靠后,等人少了才去检票,反正卧铺也没人能占了。
齐保康将行李放到鲁秀芝的铺下,又将一个装着食品的塑料袋放到窗边的小桌上,“妈,里面有个搪瓷缸子,你们自己接水喝。”
“知道了,知道了,你俩快下车,一会儿车开了你俩再下不去!”鲁秀芝连连催促。
“珠珠自己睡一个铺,加点小心,别让人抱跑了!”齐保康少有的亲昵,让沈梦昔不太适应,她猜测,一定是他工作有了着落,心情大好吧。
“呸呸呸,瞎说啥呢,赶紧下车吧。”鲁秀芝拍着小桌子,赶儿子下车。
中铺和上铺的人也陆续上车,整理着行李,鲁秀芝担心地顾着自己的行李,沈梦昔估计,因着那件两万块的貂皮,鲁秀芝这一路,眼睛肯定是不会合一下下的了。
她使劲向上推起车窗透气,对面二站台是一辆开往郑州方向的列车,一色的大绿皮,没什么特别之处,百无聊赖地看着,两车距离最多也就四五米米,一个男人起身,给一个女人让了座位,那女人抱着一个孩子,小脑袋朝着车窗方向,沈梦昔目光一凝,探出头去,那孩子头顶赫然是两个头旋儿,一个顺时针,一个逆时针,再看那衣服,正是何宇航今天穿的儿童海魂衫,她大喊一声“航航!何宇航!”
那女人闻声看了过来,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颧骨高,眼窝深,齐耳头发,两鬓用黑色发卡别住,看了沈梦昔一眼,抱着何宇航换了个道对过的座位。
这时,沈梦昔的列车已经发出哧哧的声音,要开动了。
“你喊啥呢?别探头!”鲁秀芝又检查了一遍行李,伸手要拉她。
沈梦昔不及多说,直接从车窗跳出,鲁秀芝扑了个空,发出母兽般的嘶声,“啊!珠珠啊!”
列车开动了,沈梦昔在路基上轻轻打了个滚,石头还是刮破了膝盖,顾不上许多,她朝着对面列车跑去,跳了几下,爬不上列车,干脆从火车下面钻了过去。
她蹲下的刹那,听到鲁秀芝撕心裂肺的喊声,随着火车渐渐远去。
只有少数人看到了沈梦昔的跳车,她飞快地从车底爬过去,整理一下衣服,跟检票的列车员说:“叔叔,我妈妈先上车了。”
列车员抬手就放她上去了,她快步朝着车厢里走去,车厢里坐得满满登登,还有人站着,她跟在一个干部模样的人后面朝里走,很快看到了那个抱着何宇航的女人,她换到了靠近车门的地方,何宇航闭着眼睛昏睡着,看样子像是被下了迷药。
沈梦昔立刻回身,跑到车下的检票员身边,“叔叔,你快帮我找乘警,这火车上有人贩子,拐卖了我侄子。”
“你侄子?”
“是的是的,你快点!就是靠那边门口的女人,四十多岁,高颧骨。”
检票员将信将疑,“小孩儿,你可不能骗人啊!你刚才不说你妈妈在车上吗?你妈呢?”
“哎呀,我妈妈在刚才开走的车上,我来救我表哥的孩子,刚跳下来了!你不管我就自己去找!等下车门一关,我就吹哨子,引发骚乱你自己看着办!”
“嘿,你这小孩儿!”
沈梦昔体会到人微言轻的另一层含义,跑下车,朝着后面一节车厢跑去,跟另一个乘务员又说了一遍,
谁知,那乘务员也是半信半疑,沈梦昔急得一头汗,实在不行就得做出点极端事情,引起警方注意了,就见一个人下了车,跟乘务员说:“你信她的吧,我看到了,她就是从刚开走的火车上跳下来的,小姑娘这么不要命了,肯定不是骗你们玩的。”
这人正是军人候车室的那个花衬衫,他戴着一副蛤蟆镜,头发抹着发蜡,大喇叭裤拖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