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性德没理他,他拿起桌子上蘸好的笔墨,在纸上洋洋洒洒写了起来。他的字苍劲有力,秀丽洒脱,别具一格,在蓟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的诗赋更是堪称宗师级别,早年他拜翰林院内阁学士徐乾学为师时,徐乾学就夸其:“天下有才一石,容若独占八斗”。
纳兰性德刚写好两行字,突然,一阵大风吹来,桌子上的纸张都卷起来了。他走向窗边,想把它们关起来。
许是风太大了,纳兰性德还没来得及拿镇纸压住刚刚写的字;又许是纸太轻了,竟飘了起来。一个没注意,居然飘到了窗户外面。
纳兰性德心急如焚,立马冲下楼去。曹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想,定是发生了什么,也就紧跟了出去。
那纸飘啊飘,不断往前。突然,风停了,那纸便恰好落在了一个人的脸上。不是别人,正是刚吃好饺子,走出鸿兴楼的卢妍春。
“这是什么东西?”卢妍春揭下那纸,发现字是刚写的,有些字已晕染开来,定是笔墨粘在了脸上,浓浓的墨香味,她现在的脸不知道有多难看了。
“少爷,你的脸!”芒夏惊讶不已,这好端端的一张脸,咋就突然变成了这样乌七八糟的。
芒夏的眼神让卢妍春的脸色更难看了。她摊开纸张,上面写着“人生若如初见,何事悲风秋画扇。”
“公子,这纸是我的。”纳兰性德已经追到跟前。远远的,他看到灰衣少年的脸,知道是墨汁的原因,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内疚。
“哦,原来是你!”卢妍春认出来,就是之前帮她追小偷的人。“什么人生若如初见,我看初见是毒,现在的你还不如当初的第一面。”
“你……”南君向突然语塞,看这身打扮好眼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卢妍春就打断了他。
“你什么你!之前我还觉得你是个好人,现在看来你不是。你做这件事就是想报复我?报复我之前骗了你,让你众目睽睽之下尴尬了?”
“我……”
“我什么我?”卢妍春又打断了他。
旁边的曹寅“噗嗤”笑出声来,什么时候蓟城第一大才子、平定南中威风凛凛的定远寇大将军、皇上的御前侍卫纳兰性德,竟变成一个结巴了,有趣,太有趣了!
“之前我又没让你追来着,你反倒是怪起我来了,还打击报复,你这明显是故意的。你借秋风让我悲伤,那我也就送你一幅画扇吧!”说完,就把纸原原本本罩在了纳兰性德的脸上,拉着芒夏气呼呼地走了。
又一阵风吹来,纸飘落到地上,脸上真真落下了黑色的印记。曹寅却觉得印记看起来特别美,为什么说美呢,因为人家长得帅啊,怎么折腾都和丑无关。
最重要的是,有人“欺负大将军,气的将军本人一句话也没反驳,被将军多年欺负的本公子我,心里美啊!”
纳兰性德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飘走的纸,思绪乱飞,一时间却忘记为何而来。
“容若,这公子谁啊?”曹寅发誓,他想认识他,还特别想和他结拜兄弟,不过理由是不能告诉纳兰性德的。
“她是个姑娘。”纳兰性德看着卢妍春远去的背影,喃喃道。
“女的?我怎么没看出来?”
“声音细柔,没有喉结,耳朵上又有耳钉,身材凹凸有致,算不算?”纳兰性德白了曹寅一眼,也走了。就这花脸,还不得赶紧去洗洗,今天都丢两回脸了。
“凹凸有致?这是你纳兰性德说的话?”曹寅今天彻底被震惊了。
纳兰性德自知一时心急说得太不得体了,便装作没听见他问什么。
“你啥时候看得这么仔细了,我看你不是关注点都在纸上吗?”曹寅越来越有兴趣了。“她说你们见过?说说,说说,怎么回事?”
“曹子清,你很空吗?还不好回去陪你家夫人了,再晚点回去估计要睡大门外了。”
纳兰性德走得很快,心里的小九九只有他自己知道。今天的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频频犯这样的低级错误。这个姑娘有毒!
曹寅不管这些,今天他可是发现了大秘密:为情所伤、不近女色的纳兰性德,居然第一次仔仔细细打量一个姑娘,智勇双全、杀敌无数的大将军大才子,居然被一个小姑娘丢了两次脸。
不,是三次。算上刚刚在致美楼里的“独自思量”,不是我想的那样?是我也自己一个人想多了,回忆了个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