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父母都心疼自己的孩子,那间厢房是留给祥哥的婚房,万一娇娇死在里面会不吉利。
自己一家人虽然平常承担大哥家里家外大部分劳作,也不能再有怨恨,毕竟是大哥收留自己一家十年,已经仁慈义尽了。
江景祥摸着自己破开的嘴角,看看床上的小堂妹,叹气一声。
他是家里的独苗,只有一个早已出嫁的姐姐,好在小叔家有两个堂弟,还有一个漂亮得像布娃娃的堂妹。
一开始,两家人都对堂妹喜欢得紧,可有一次堂妹摔跤后,就天天睡觉。
在他的记忆里小妹一直都是这样,睡着睡着就长大了,也越来越好看。
可惜,已经有好久好久没有听到堂妹叫自己一声祥哥哥。
江景祥知道冬雨里住进草棚很辛苦,堂弟们心中有气要打自己也是应该。
他也更明白自己父母赶走小叔一家的原因。
自己成亲需要婚房只是一方面,女方催促也只是一方面。
最主要的是,自己每次从镇上回家,总会给娇娇买一些白面细米,或者是红糖软布,尽量帮衬小叔。
母亲一直在抱怨说花钱,其实小叔都有补钱的,自己解释了。
母亲还是暗地里使唤小婶做事,这些事他也知道。
现在连未过门的媳妇家也知道自己买东西,说嫁过来也要被这病坨子牵连,多有抱怨。
见已经影响到自己婚事,爹娘这才赶走小叔一家。
可是,这些话他不能说。
父母跟小叔这边好说,亲兄弟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过几天有气都会消的。
只是新媳妇还没过门,万一就这样跟小叔小婶落下心结,以后怕就不好相处,还是等媳妇娶过来再慢慢教导。
江景祥此时无话可说,只能站起身,提着自己买的红糖悻悻离开。
夜渐渐深了,草棚处在村外,寂静中有不名的野物在地里嚎叫打斗,听在此时心情压抑的江家人耳中,就显得格外瘆人。
被窝里,安稳沉睡的江团正处在无边无涯的黑暗中,周围是宛如实质的寒冷,孤寂正层层包围而来。
最让她感觉恐怖的是,身体在缓缓下沉,那里更黑,更冷,也更寂静。
她知道是“自己”又要睡了,也许就再醒不过来。
江团很害怕,她怕自己醒不过来,怕丢掉这天赐的温暖。
她知道,江家人就在旁边,她能感觉到有人一直紧握着自己的手,有声音在呼唤。
一想到瘦小妇人那温暖的怀抱,便宜爹憨憨的笑,大哥哥单薄而结实的背脊,还有挂着两条鼻涕,笨拙想逗笑自己的小哥,她心中就火热,浑身充满力气。
才刚刚拥有一天,她舍不得离开。
江团开始拼命挣扎起来,如同溺水者在寻找那一口珍贵的空气。
只要冲出这片黑暗,就能到江家人的身边去,自己一定要坚持住。
草棚里,江家人也没有睡,火堆上挂的铜壶咕咕冒着热气,江爹将木盆中兑好热水,再端到床边去。
柳氏不停用帕子擦拭着娇娇的胳膊,帮助她放松肌肉。
“小妹这是着凉了吗?”江景阳帮忙掌灯,看着满面通红的娇娇,焦急问道。
“不像是着凉!”
照顾久了,柳氏也知道女儿没有发烧。
可是她不明白,女儿捏紧拳头,牙关紧咬,浑身紧绷着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