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府里,虽然已经是深夜,但灯火依旧亮着。
司马懿孤身一人,端坐在长廊之下,静静的望着星空,等待着曹丕的归来。
“仲达,如此深夜,你还在这里!”
曹丕看到司马懿一身灰布衣服,一动不动的坐在长廊里,颇有几分惊讶的说道。
此刻的司马懿,看上去更加深沉阴鸷,令人琢磨不透。
“许昌混乱,朝不保夕,我又怎能睡得着呢!趁着月色,正好在此等待世子,聊叙一番。”
曹丕回首,仰望天空。
乌云蔽日,却哪里有一丝月色?
可见仲达此来,应该绝非赏月,而是另有要事了!
“数日之前,许昌初乱的时候,仲达曾劝我尽快撤离,以保安全。我当时恼怒,还曾因此对先生不敬,如今想起来,实在后悔,还望先生莫要与晚辈计较。”
马腾新死,马超刚刚发兵的时候,司马懿便已经预料到许昌必会有一场大乱,并建议曹丕逃离许昌,以求自保。
但当时曹丕刚刚听从了司马懿的建议,往荀令君府邸求职,负责许昌的城防职务,因此恼怒司马懿反复无常,把司马懿痛斥了一顿,还责令他出任守城官,站了数日的城门,约束外逃的士族。
但今日看来,许昌的情形,已经急剧恶化,一片混乱,风雨飘摇。曹丕也有了几分悔意,也许当初听从司马懿之言,未尝不是明智之举。
司马懿微微一笑,长廊两侧悬挂的灯笼散发着幽暗的光芒,洒在他的脸上,显得深沉如海:“世子多虑了。我当时也是为诸葛闻德的计谋所震惊,慌了心神,才会全世子出城避祸。但今日看来,世子当时的决定,反而是正确的。”
曹丕感到几分意外,没想到一向城府极深的司马懿,也能坦然承认自己面对诸葛闻德的计谋,慌了神志:“仲达先生何处此言?”
司马懿沉默了半晌,缓缓的站起身来,漫步走着,曹丕紧随在后。
“若许昌城破,则世子必然蒙难,是为不智之举,而如曹植三公子,留于军前,可避开此难。”
“但近日的许昌,还不能下论断,城池必破。一旦许昌得意幸存,则世子守城之功,则莫大焉!他日在丞相面前,是诸多公子所不能比的。”
曹丕听着,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害怕,惊愕的问道:“那么以仲达之见,许昌这次可否逃脱大难?”
司马懿叹息了一声,微微的摇了摇头。
曹丕大惊失色:“先生之意,许昌必死了么?”
司马懿又摇了摇头,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方才开口说道:“许昌能否据守的住,不在你我,不在丞相,也不在马超刘璋……”
曹丕再次困惑不已。
司马懿接着说道:“西凉铁骑,杀人如麻。马超多年征战,杀意更浓。他父亲马腾死在许昌,死在丞相之手,这是天下人尽皆知的事情。”
“若许昌破,必然是一场杀戮,也许便是一场屠城。许昌将从此消失!”
司马懿忽然抬起头,眼睛望着西南方向,荆州的方向。
“天下苍生,皆为棋子。独他一人,笑傲天下!”
“若他有好生之德,则许昌不灭,丞相会及时退军。若他想要置许昌于死地,则马超星夜驰兵而来。丞相五十六万兵马,陷于困境,进退不能。”
曹丕面如黄钱纸,震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诸葛闻德的智谋,天下无双,他早已深知。但没想到的是,竟然已经达到了如此骇人的地步。
运筹帷幄之中,执掌许昌生死于千里之外。上下五大谋士,几十万兵马战将,竟然是束手无策,任由摆布。
司马懿微微回头,看了曹丕一眼,继续说道:“但世子也不必过于担心,以我看来,诸葛闻德虽毒谋至辣,狠绝天下。却又不是杀伐无道,灭绝人寰的人。我看荆州之战,丞相此刻几乎已经失去了胜算。早晚必退兵了。而诸葛闻德,也不想斩尽杀绝。许昌还有几分希望在手。”
司马懿说到这里,举手遥祝,仿佛是在感谢千里之外的诸葛闻德手下留情,放了丞相一马。
曹丕此刻心神方才缓了过来,好奇不解的问道:“父亲提重兵围困樊城,攻打荆州,为何诸葛闻德反而以德报怨,并不趁人之危?此刻荆州已经掌控主动,正是反守为攻的良机啊!”
司马懿冥思苦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诸葛闻德谋算无定,我也思量不出。也许,是一个‘仁’字可解之吧!”
“仁?”
曹丕默默思量着,难道毒辣奇谋的诸葛闻德,还是个心怀天下苍生,仁义无双的智者?
司马懿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子,目光凝视着曹丕。
曹丕不知何意,被他阴鸷的目光瞧的浑身极不舒服,尴尬的一笑,问道:“仲达这是何意?”
司马懿冷冷的说道:“你也莫要心怀幻想,把诸葛闻德想成了一个慈爱和善之人!伱莫要忘了他所行的诸般毒计!”
曹丕的身子微微一震,木立在当地,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诸葛闻德善于以小计而乱天下。牵一发而动全身。区区一个马腾,牵动二十万西凉铁骑。区区一只毒虫,把江东孙权拉入战局。”
“若丞相退兵,不日归来,焉知诸葛闻德,不会另行毒计?公(本章未完,请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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