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姨娘笑道:“绍绍难得在家,我哪能睡呢。
再说,我今年身上比往年松快了许多,再假以时日,说不上这身子骨还能恢复如常呢。”
“既好转了,便更要歇着了。”云娇又劝道。
钱姨娘点点头:“我晓得,我陪你们说会子话便睡。”
“好。”云娇爽快的应了。
李嬷嬷端了些花生瓜子蚕豆进来:“少爷,姑娘,守岁要坐一夜呢,吃些干果打发打发时辰。”
大渊朝过年,家家户户都要炒花生,炒瓜子,炒蚕豆,谁也不晓得为何要这般做,但家家户户都是一样,也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
云娇估摸着,这般做想来是怕亲眷们见面,话说的多了肚子饿,先弄些干果垫垫?
蒹葭接过李嬷嬷手中的托盘,放在八仙桌上。
云娇道:“李嬷嬷,你年纪大了,别同我们一道熬了,回房去歇着吧。”
“姑娘不睡,我怎能睡?”李嬷嬷不肯。
“今朝伺候的人多呢,你去歇着吧。”云娇瞧着她的白发,更不忍心叫她熬夜。
“你由她在这陪我说刻子话。”钱姨娘笑道:“等刻儿我睡了,也打发她去睡。”
“也好。”云娇点头应了。
“姑娘,奴婢去将红纸取来,咱们剪窗花吧?”蒹葭提议道。
“行。”云娇也不挑,左右是一夜不睡,做甚的都行。
蒹葭很快便回来了,除了捧着一捧红纸,还拿着一本书。
“姑娘,先头你不总对着这书苦思冥想吗?不如趁着少爷今朝有空在,你好好问问他。”蒹葭将书递了过去。
“你说的对。”云娇丢了手中花生壳儿,笑着接过:“我怎的不曾想到呢。”
兄妹二人倚着桌子,捧着书,一个细细讲解,一个凝神倾听,偶尔问个一两句,瞧着极为和谐温馨。
钱姨娘边同嬷嬷们闲聊,边瞧着一双儿女,不由心生感慨,若能一直如此,她此生足矣。
再说把言欢那头。
今朝除夕,他自然该歇在博观院。
每逢初一,十五,以及大小节庆,他都该宿在主院,陪着正房,这是规矩。
连燕茹吃夜饭之时,被他当众斥责了一顿,心中憋着一口气,一直到回了屋子,都一言不发。
“你又怎了?甩个脸子给哪个人看?”把言欢心中不快。
他孩儿没了,本就不痛快,这个婆娘还给他脸色看。
“我哪敢给你甩脸子,你是一家之主,当着那许多人的面呵斥我,多么威风。”连燕茹阴阳怪气的道。
她一向以温婉示人,待把言欢也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他二人成亲十数载,连燕茹从未有过用这种口气同他说话。
她也是气急了,觉着她自个儿便是太贤淑了,把言欢才敢这般欺她,叫她在那一众儿女跟前弄了好大一个没脸。
今朝非得给他点厉害瞧瞧。
把言欢怔了片刻:“你是在同我说话?”
“怎了?你也晓得不快活?你当着那许多人面呵斥我,怎不曾想想我的脸面?我好歹也是宰相府的孙女,我不要脸面,我娘家还要呢。”连燕茹说着红了眼圈。
她这话,有软有硬。
既哭了,诉说自个儿的委屈,又提醒把言欢不要欺人太甚,毕竟,他是靠着她祖父才有今朝的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