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近前来看看。”
碧簪和金锁跪在秋莞蘅身后,始终趴伏在地,这种场合下不能有丝毫的逾礼;被女官点到后,也是拿膝盖当脚挪动上前,她们不敢用手触碰裙子,竭力凑近了去细细地观瞧。
“既然秋大人做了举荐,你二人定然能在两日内将这条裙子补好。”
金锁一惊之下将身子缩回去,跪得更低了;碧簪没有答话,目光依然停留在裙子上。
“秋大人?”
爵爷察觉到两个侍女似乎有什么不同的想法,再次询问秋莞蘅,声音已有了几分暴躁。
“回禀爵爷、回禀大小姐、回禀秋大人,要修补这裙裳的破损,奴婢二人实在是无能为力。”说话的是碧簪。
“哐!”的一声,苏爵爷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
在场的人吓得跪倒一片,只有舒云小姐和碧簪不为所动。
舒云知道父亲虽然文武双全,但毕竟是武将的底子,炮捻子的性格稍有不顺就发作,但其实并不暴戾。知道他急躁归急躁,不会对这几个下人如之何。
她此时更感兴趣的是父亲为何执念于修复“百花恋云裳”;同样也很好奇这小小的绣娘要如何应对高高在上又如此暴躁的主子。
“回禀爵爷。夫人技法卓绝,承受高手奥义,她亲造的佳品奴婢实在是望尘莫及,硬要逞能反倒会误了爵爷对大小姐的心意。奴婢请命,求爵爷允许奴婢将‘百花恋云裳’带出府去,有一人定能将它复原如初。”
“碧簪,百花恋云裳毕竟是娘亲为我亲绣,我宁愿它无法复原,也不愿再出现别的差池。想你应该是明了我与爹爹此心的,可你说要带出府,而不是将那匠人请来府中做活计,不知是何缘故?”
自她们进院子,这是大小姐第一次开口说话。
碧簪不禁抬头望上看去:真像呀。
十年前,洞里巷“巧妍局”。
无父无母的碧簪跟随坤域第一女红名匠洪妍婷学徒,曾见过苏舒云的母亲百花公主。
虽只一面,却在年幼的碧簪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百花公主貌美如花、卓然不群,待人温婉宽厚,真真就是仙子谪凡。
她之所以纡尊降贵来在绣局,正是为了女儿。
百花恋云裳要赶在苏舒云十岁生日前成衣须得洪妍婷的助力,碧簪便在一旁服侍帮忙。
也正是这一面之缘,日后碧簪才有机会进入苏府听用。
如今再看眼前初满十五岁的苏舒云,简直就是第二个百花公主,碧簪一时间有些恍神。
“听你之言,这位洪师傅即为娘亲的故交,请入府中岂不是更便于……”
“不妥不妥!”苏爵爷打断女儿,“明日你祖母就要陪伴当今保太后下榻咱们府邸,就算是有些个交情那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不究底细怎好此时引入府中!就依这侍女所谏,再调十名女卫陪同便是了。”
父亲的话不无道理。外祖母乃当今太后,即使是到女婿家小住,也不可掉以轻心。因为这点小事违逆父亲也确实没有必要。舒云不再反驳,任由父亲和秋女官去安排。
但是,父亲看似平常无奇的表情中,总有一种不足为外人道的意味。舒云一时之间品不出根由,却又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