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话小麂心头一颤,有一瞬间的悸动,有些慌张,她虽然未经情事,可也知道,来世一般不都是许给情人的吗?哪有许给主子的?片刻的心悸后带着疑问只道了一句:“来世?”
看着小麂犹豫片刻,祺穆心中生出些失落:“看来我还是对你不够好!”
小麂连连摇头:“不不,不是的,殿下很好,只是奴婢还没有想好而已。”
“可是你连句谎话都懒的说出来敷衍我!”
“这种事情怎么能说谎话,佛祖看着呢!人这一世说的每一句做的每一件事都算数的!”小麂不信命,她信自己,若她说了愿意,佛祖听到后当真了怎么办?万一她许诺了殿下,来世真的又做了他的婢女,她可愿意?
她心里是纠结的,不是祺穆不好,而是她更向往自由,今生已然如此,若她先得自由后遇祺穆,那她定会豁出性命逃出高墙追寻自由,可是命运弄人,她先遇了祺穆,后见了自由,十几年共同的生活已然将他刻进骨血,她已经抛不开了……
如若真的有来世,她不愿再在皇家了,她不想再与皇家有任何纠葛,如若可以选,让殿下成为顾珩,或是随意一个江湖人,她便愿意许给他了……她只是不愿再受束缚……
她也想摔盆打碗上房揭瓦,她也想出门行侠找人打架,她也想去看看草原大漠,她也想去看看牛羊成群烟雨江南!
她也想举个幡写上“华佗在世”在世上走一圈,路上若遇到情郎便许他一世,爱个轰轰烈烈,若走够了便找个喜欢的地方住一段,或许她也会如顾珩所说,会埋骨扬州,总之她不愿再在高墙之中了……
世人皆道宫里好,那不过是他们想要权势富贵罢了,那不是宫里好,那是富贵好,可是小麂不图那些,她便只觉着世间好。
祺穆对她确实很好,好到几近纵容,可是她隐隐知道,祺穆心里有事,有大事,虽然未曾告诉过她,可她似乎已经感受到了,即使还不是那么真切,她自己也不去细想,细究,细问,她又把自己罩在了一层雾里,能骗自己一天是一天。
宫里的阴事她是见识过的,若是有心之人,芝麻大点的事儿都能大做文章,如她所说,她帮不上祺穆,可却不愿成为他的负累,只能尽可能的约束自己,不做落人话柄之事。
如若他日祺穆真的做成了他心中的大事,那时她没准便可以安心的寻找自由了……
小麂的眼神逐渐黯淡,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消失,祺穆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只以为是自己不够好,让小麂受苦了,才会让她觉着跟着自己一辈子就够了,轻声道:“你若有什么想法,有什么想要的,统统告诉我,不要憋在心里,能给你的我统统给你!”
在她见过自由之后依然不愿离开祺穆,就是因为祺穆待她太好了,倘若祺穆对她淡漠些,在她把祺穆带大以后她便去追寻自己的人生了,可偏偏祺穆待她千般温柔:“殿下以后还是不要待奴婢这么好了!”
“如此你还不愿许我来世……”祺穆知道小麂定有其他心思才不愿,但是小麂不说,他便也不追问。
“殿下不是不信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吗?”小麂喃喃道。
祺穆也是一愣,他不是不信这些吗?可是,万一真的有来世呢?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想错过,今生她入了重华宫,太苦了,来世他想给她幸福快乐的一生。
如若从六岁到十六岁这些年他只有残珏院的粗茶淡饭,他如何能有今日的体魄,如若只有残珏院荒凉萧条的小院,见过繁华的他如何能不与恶魔为伍。
宫中的宫女本应一年添置一次新衣,若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年应是添置两次新衣,可是数十年间竟无人为她送来一件新衣。她在宫中那么多年,怎会不知宫中规矩,她怎会不知她是被如何遗忘和怠慢,她竟从未说过一句不好,甚至让祺穆都恍惚以为她把宫中的规矩都忘完了。
祺穆知道她受的苦,却不曾想过,这样的皇宫,她怎么可能还想再回去。
祺穆忽然笑道:“我把来世许给你吧!来世你不要来宫里找我,你等着我,我去找你,你在哪我找到哪,我跟着你!”
“殿下,别闹了......”祺穆待她的好,让她心头除了温暖还有些歉疚和酸涩。
小麂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
“对了,卫昂交给殿下的那个珠钗奴婢认得,那是娘娘进宫后圣上赏的第一个物件!”
祺穆正色细细思量,果然,母妃的玲珑心思不是常人能及的,他自己也不及母妃之万一。
“奴婢刚刚问大夫了,殿下的病不用喝汤药,你是有些心情郁结,奴婢给你推推经脉再注意进食就行了,等晚上奴婢就给你做些药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