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聂永全年纪不小,捂着胸口喘了半晌,方才自地上坐起。不过他没有回应周一仙问话,反是满脸阴鸷,恨恨地盯着封亦:“我根本没见过你,更是从未谋害于你,你为何要多管闲事,害我恒儿性命?!”
封亦冷笑,淡淡地道:“驱邪除魔、替天行道,何须多言?”
“你这——”聂永全气血上涌,怒不可遏,然没等他说话,并听得“扑通”一声,那挣扎踉跄的鬼物躯体,散尽了鬼气之后,重重地跌倒地上,溅起一阵灰尘。
聂永全的怒火,也在那躯体坠地之后,露出迷惘、空虚神情,仿似一身精气神都被抽出,面上露出了衰败之色。当他听到封亦之言,神色一动,竟缓缓地笑出了声,满脸嘲弄:“呵呵呵~,‘替天行道’么?没想到这个词,竟会有这么一天落在我孩儿身上,当真是讽刺啊!”
聂永全失去了心气,短短一瞬,便似老了好多岁。
他自嘲一般笑了一阵,目光迷离,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缓缓地开口:“恒儿自小便是个聪明伶俐、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他长在富庶的生活中,却从未养成过骄奢凌人的脾性,一直都那么淳朴友善,我想这应是传自他的母亲。”
“等到恒儿长大成人,他读书明理,友爱亲朋,帮扶弱小。智慧、仁爱、坚强、友善,诸般品格加诸在他的身上,都那么恰如其分。我一直以为,恒儿便是上天对我聂家的恩赐!”
封亦辨不出其所言真假,故此看向周一仙。
周一仙皱着眉,见封亦看过来,便轻声叹道:“此人所言,应是不差。老夫至渔岩镇时,便从镇民口中听过他的名声,修桥补路、赈济贫弱,就是渔岩镇周边的村落,也都传他善人美名,多有承他恩情的!若非如此,老夫又怎会轻易便信了他的言语?”
封亦点点头,沉默未语。
聂永全对二人低声的交谈分毫不在意,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当他缓缓地将其口中“恒儿”,诸般行为道出,即便封亦厌恶此人,也不得不承认那“恒儿”的确是个品行高洁的有为青年。
只是其最终的下场,未免有些残酷。
随着聂永全回忆,缓缓口述,在场几人很快知晓了事情经过。原来几年前的一日,聂永全之子聂恒,外出遇见一位受伤的老人家。那老人到镇上探亲,回家途中伤到了腿,无法行走。以聂恒心性,自是热心相助,送起归家。
可谁能想到,那老人家真实身份根本非人,乃是从别处流窜至此的一个妖物。道行修为也不见高深,仅会些障眼法,平日便是借助障眼法骗取行人同情,而后引到僻静野地里谋害其性命,以便吸取人之精血修炼。
等聂永全意识到聂恒失踪,聚众寻来,惊走那妖物时,聂恒已然血气大损、精魂破碎,处在弥留之际了。
“呵呵呵呵~”
聂永全说起此事,悲极反笑,只那笑声中蕴含无尽悲凉,叫人听得心中发堵。他愤怒而凄然地道:“上天何其不公!吾儿一生,从未做过半点亏心之事,从来行善积德,如何便要遭受如此厄运?我不服!我拼尽全力,寻来各种药物治疗,可都没有半点效力。他娘受不得如此刺激,一时病倒,竟先一步撒手去了。我也不过一介凡人,渐渐也便绝望,直到——”
聂永全沉默了下来。
“直到什么?”封亦知道,他随后的话,才是最关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