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长安一时有些发懵,却也只能苦笑不已。
这个张小衍,终于还是个‘男美人儿’,娇滴滴的不说,耍起小脾气来,简直不忍猝读。
倒是那个胡不言,坐在张小衍对面的椅子上,捻须微笑,就像看待一个喜爱的晚辈那样,目光温煦,笑道:“好了好了,这不是还有素包子吃么?
你看你胡伯伯,现在都混成啥样了?连一口恒河水老白干都喝不上,还被人撞断了老腰。
小衍啊,你说说,我要不要打死这个何长安?”
张小衍勾着头,抽噎着,一边吃包子,一边默默点了点头。
何长安看的口里发苦,心里直嘀咕‘这两个脑子都不好使吧,咋又要打我了’。
胡不言转头,瞅着何长安,嘿嘿冷笑几声,翻手取出一根三尺三寸长的戒尺,沉声斥道:“伸出手来。”
何长安不理睬。
那戒尺,一看就是品阶非凡的文宝,打在手心里,受伤是不会,但疼是肯定疼。
而且,应该是那种钻心的疼。
读书人的戒尺,一脉相承,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道理包含其中,只要心中有愧、或犯了错误,一戒尺下去,神魂便会被吊打。
对此,他专门请教过老读书人,吕先生思考良久,说了一段模棱两可的话,大致意思便是‘可能算是一种圣人文脉加持吧’。
何长安没有挨过戒尺,对此有些忌惮。
眼见的何长安不肯自己伸出手,胡不言有些遗憾,轻叹一口气,道:“有些机缘,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何长安心中一动,看了胡不言一眼。
相似的话,昨晚上就有人给他说过一次,那个客栈的魁梧老人,说要给他搓澡,被婉拒后也说‘有些机缘错过就没了’。
难道,还真有什么机缘?
何长安只是想想,并未细究。
他还是相信老读书人的一句话,该是自己的,就算是陆地神仙也不敢抢,不该自己的,就算捏在手里藏在心中,终究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而已。
圣人典籍里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大约讲的便是这个道理。
同时,还有一句‘克己复礼’,何长安没什么文化,死活想不明白,但就是觉得有道理。
“何长安啊,你说你,错了就是错了,没错就没错,连伸手的勇气都没有吗?”胡不言嘿然笑道。
何长安伸出一手,仔细看来几眼,将其放回袖中,一本正经的说道:“胡老先生,你我二人在门口相撞,这算是两个人共同的过失吧?
你年纪大,是长者,我何长安年纪幼,算是幼者。
我在一本书上读过一句话,说什么长幼有序,大致意思便是、人活在世上,总归要讲一个上下、尊卑、长幼,这样才能避免狂悖非为;
按照这个道理,我便是错的,该打。
问题是,另外一本书里,另外一名读书人还说过,老吾老幼吾幼,我何长安尊你一声老先生,你胡先生就不体恤一下我何长安?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你是大爷,便总要占着理,那还让不让我们这些晚辈们活了?
你讹诈我,就算是为老不尊、老而不羞,我现在驳你,也算是大逆不道、狂妄至极,要不这样,胡先生,咱俩扯平、如何?”
一番道理讲下来,何长安觉得脑壳疼。
到底还是个粗鄙武夫,读书人之间的讲道理,他最不擅长了。
胡不言目光闪烁,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还挺能吧唧的?读了几本闲书,就想与我辩论?
好,我这便与你讲讲道理!”
‘啪’一声轻响,胡不言收起手中戒尺,却又打开一把折扇,轻轻扇动着,便要与何长安‘口头交流’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