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将近黄昏,这青石板铺就而成的山道上香客依旧不见减少。久站体累的青衣先生寻了一处干净地方坐下等待。
“我记得这家寺院的主持说过,这凡事讲究一个心诚则灵,烧不烧香都在其次。先生你说那些赶头香的人该有几分诚心向佛?”
文良笑道:“那老住持不也是为了骗王爷兜里的几两银子不是?”
这时只见那寺庙中走出一位唇红齿白的小和尚,在那寺庙门口四下张望了一番,最后看向了殷峰二人所在的方向,遂快步向着二人走来。
“这位施主可是秦王殿下?”
殷峰道:“正是。”
小和尚双手合十,侧身一步道:“住持有请二位入寺。”
二人遂与那小和尚一同入寺,三人走侧门而入,此处平时是给寺内僧人进出之用,也就没什么香客来往。三人穿过偏门,直接到达寺庙钟楼处,此处供奉佛教地藏王菩萨,向前便是那天王大殿。三人并未在此多做停留,顺着鼓楼一侧的回廊左行至偏殿,在此处能见得大雄宝殿前的鼎盛香火。
殷峰驻足观望了片刻,遂与那小和尚从大雄宝殿旁经过,一同前去那藏经阁。
藏经阁前一位身着灰白布衣的老和尚正站在台阶下,右手中握着一串佛珠,左手合在胸前。
老和尚略有驼背,加之本就不算魁梧的身材,也就愈发显得矮小,其半张面孔都隐没在白胡须之中,须眉长垂至双颊,双眼微闭,已是有了些许垂暮之意。
殷峰走到老和尚面前,那老和尚抬起双眼,双手合十道:“拜见秦王殿下。”
殷峰也拜道:“云寂师父。”
礼罢殷峰转身指着身后的青衣男子说道:“这位便是辅仁先生。”
文良拜会。
三人遂进藏经阁中一处书房坐定。法号云寂的主持亲手泡茶,片刻后茶香馥郁满室,文良笑道:“是这徐州的春茶。”
殷峰从袖中取出一副用黄纸包裹的金丝楠木镇尺,前后各书“诸行无常”“诸法无我”八个大字。
“王府里想来没什么俗物能入得了云寂师父的眼。殷某特意找人到蜀州寻来这金丝楠木,擅作主张,做了这一对镇尺,还望云寂师父笑纳。”
老和尚老态龙钟地坐在原地没有说话,殷峰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就当做是报答当年云寂师父救下子仁的恩情,以及这些年来对子仁的照料。”
老和尚抬眼看了一眼那对镇尺,随即问道:“子安近来可好?”
殷峰道:“已经去了交州,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了。”
老和尚的声音低沉,又道:“王爷已经很久没来大观寺了,去年这栖霞山中枫叶最甚,入秋时候日夜得见霞光不止,王爷没能见到算是一大憾事。”
殷峰笑了笑道:“子仁代本王得见此番绝景,也就无所谓遗憾了。话说回来,本王来时吩咐了府上的工匠年后到这大观寺来为几座大殿修葺一番,想必十五过去便会前来,届时多有叨扰,还请云寂师父见谅。”
老和尚点了点头道:“王爷还是来见子仁一眼便走?”
“本王直言,其实此行还有一事要拜托云寂师父。”
殷峰双手交叠,似是在斟酌如何开口,片刻后终于道:“子安此番远行,要至西北凉州地界,听说云寂师父年后要起身前往西域大漠求取真经,此行山高水长,本王不敢强取因缘之说,只是希望云寂师父日后若是见得我那不成器的二子子安,能如当年那般多多照拂一些。”
云寂和尚听罢说道:“世子殿下前去凉州千万里之遥,此间凶险不比当年。”
殷峰拜道:“云寂师父自有计较,本王就不多言了。”
云寂和尚叹道:“此间缘分所在,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王爷也知强求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