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子安沉默着没有说话。
“可这些事情说出来真比不上真正经历的万一,没拿过几年刀枪的后生,都不知道其中艰险。就像那朝堂上所谓指点江山的读书人,轻描淡写写几个字还不容易?谁知道这几个字要死多少人?杀伐如何说的好听,真的提刀上马,那真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殷子安满上一碗酒道:“老人家说的实在,在下敬您一杯。”
殷子安举起瓷碗,与老人共饮而下。
“只不过老前辈说的这般直白,就没有什么避讳?”
田虎挥着那枯瘦的手掌,干笑两声道:“哪有什么避讳,当年逃出城后老夫是受到一些不知道是哪来的将军,给了些养老回乡的钱财,言语间也透露着要老夫对这兵变一事讳莫如深的意思。老夫当年也不懂这些,反正事后也没人问起这些,老夫也没那个逢人就吹嘘自己是从延城那个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毛病,只是有时候一想到当年枉死在城里的同袍,心里难受得慌,能有啥子办法,喝酒呗!”
老人又将碗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其实吧,这酒倒也不是哪个客人落下的。前些日子有人到我这店里来,留了几两银子给老夫,顺带留下这坛好酒,就说过些日子要是有人能问起当年延城的事情,就尽管跟他说去。老夫当时哪想过这么多,只道是白捡了这好些银两和一坛好酒,谁知道今日还真有人问起延城的事。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有人记着老夫这微不足道的延城老卒。”
殷子安摇了摇头,感慨道:“能从那晚上活下来的人,有谁是微不足道的?”
老人置若罔闻般起身回到灶台前说道:“说了这么多,老夫真是这么多年过去第一次这般畅快。其实若不是有人有话在前,今日你这般问起,老夫还真得掂量掂量其中意味。唉,其实说了又如何,老夫早就该死在那一晚上,苟活了这些年,也无妻无子的,早就没个念想了。现在想来,老夫活着这许多年就是为了今日跟你小子说出这些……也许是自有天意,谁知道呢,老夫出了这口气,如今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殷子安起身深深作了一揖,老人背对着没有说话。殷子安转身离去,那门口的白月儿此时看着店里的二人,等着殷子安走出来后问道:“这也是秦王安排的?”
“秦王安排和文先生安排的不都一样么?”
殷子安与白月儿走出一段距离后,缓缓说道:“青衣先生要我入局,看来这交州行尸案,我是不管不行了……”
“为何非得是你?”
殷子安突然一笑道:“有些人,只能是本世子才杀得的。”
白月儿没再追问下去。
片刻之后殷子安突然问道:“你此前说的白家被灭门一事?”
白月儿瞟了殷子安一眼:“世子殿下不是不屑于管这些别人家的破烂事吗?”
“孙家的事,就算不得别人家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