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念看着她。等将白骨看得心里又开始发毛,才笑了笑:“放心,我对你说的那些功法详情,没一句假话。想知道我现在为什么这么好说话么?”
依从前的经验,殷无念和颜悦色说了这种话之后就该要使雷霆手段了。可如今白骨实在不知道他的修为深浅,又因刚才一时的和睦相处,亦不好拂袖便走。心里稍稍这么一乱,竟下意识使了对平常人的手段——哀怨一笑:“因为法王怜惜我如今这样无依无靠么?”
这话一出口,心里又后悔了。
却见殷无念摇摇头:“我是真希望有朝一日你能练我这功夫,从执念里解脱。离开寂幽海之后我才知道鬼修有多苦。”
他起身慢慢走到洞府前背手站下,叫月亮洒落一肩。再轻叹一声,才边眺望远处银亮云海,边低声道:“都说欲念不断,众生皆苦。可做人至少还有开心快活的时候,而鬼修呢?唯一个怨字而已。这些年我常常想起在凡界的事情——有师尊和师兄弟,那是多好的日子。我又想起你。从前和你的夫君避世清修,该是怎样的神仙眷侣。从前我只以为你和其他的鬼修没什么不同,可我为什么不想计较你之前出卖我的事?”
他转脸看白骨:“就是因为知道你竟然在为毕亥办事。白夫人,这说明你心里还有情。不过因为一个情字曾经伤你太深,才叫自己看起来无情。你这样的人,我不希望走到最后在天劫下魂飞魄散——我希望你能解脱。”
白骨夫人一时间愣住,只见殷无念目光清澈柔和,白袍随风微拂,真的没有半点儿从前的邪异之气了。
他……他这魔功……真能叫人变成这个样子?
她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牵起嘴角笑了笑:“法王,你是不是……”
“已经不是在寂幽海,没必要对你使什么神通。”殷无念笑了笑,“要你觉得古怪,只是因为我找回了从前的自己吧。白夫人,希望有朝一日你也可以。”
白骨夫人站起身,第一次觉得有些局促。她张了张嘴,可最终只道:“……好,多谢法王好意。我……去了。”
“保重。”
白骨夫人匆忙走到洞府前,又忍不住转脸看了殷无念一眼,才化成阴风疾驰而去。
殷无念转身目送她,好久不说话。
尸孙佼也听得呆了。他又在心里想说法王这功果然愈发凶险了,可想起此前对吕道宏喝出自己真名的时候,竟没来由觉得心中气息一乱,只觉得双眼又温了起来。
其实这样的法王也并不坏。尸孙佼叹了一声,再看远处的云海,一时间也想起好多前尘往事。法王现在仍在想他在清虚观的时候么?该不该陪他再说几句话?
正要开口,却见殷无念脸上的什么柔情惆怅全没了,冷笑起来:“毕亥就是明三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