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可没了前几天的风度气派,身上笼着的薄纱也没了。不过这倒没叫她春光乍泄——她身上一半的血肉都被帝尊的怒火炼去,露出白惨惨的骨架。另一半也不是完好的,而皮开肉绽、鲜血横流,好像被人剥皮剥了一半。
尸孙佼便走到她身旁站下。稍隔片刻,白骨夫人转脸来看他。一个眼眶中是赤红的火焰,另一个眼眶中是没了眼皮遮挡的血红色眼球:“蠢材,你看什么?”
尸孙佼想要冷笑,但最终只叫自己脸上露出洋洋得意的笑:“看你的狼狈相。欸,先不要急着骂我——跟我进殿去。过上一刻钟,你还得谢我。”
白骨夫人瞪了他一眼:“滚开!”
尸孙佼低声道:“你这气不该撒在我身上的。你想知道是谁害你事情没做成,白白受了一顿罚么?”
他抬手往西南边一指:“全是殷无念。咱们两个平时不对脾气,可眼下帝尊要重用他,于你于我都不是好事。这节骨眼儿上,咱们该同仇敌忾才对。”
白夫人眼中鬼火大盛:“他害我?你这话什么意思!?”
尸孙佼将手一背,踏入殿中。走出几步转头,又狠狠招招手,白骨夫人才慢慢起身,畏畏缩缩地跟了进来。
她一进殿,那端的魔神塑像眼中立时射出两道黑光,整间殿堂轰隆一阵响,仿佛平地炸起十几个闷雷:“白骨!你好大胆!”
尸孙佼立即伏地跪拜:“帝尊,白骨夫人无罪,反倒是臣下有罪!”
塑像眼中黑光一敛。稍隔片刻,听鬼帝沉声道:“尸孙佼,你有什么罪?”
尸孙佼将身子伏得更低:“臣下有不察之罪——帝尊先饶臣下的命,容臣下细说!”
塑像沉默。尸孙佼慢慢出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这一招以退为进用得极为漂亮。微微侧脸再看一边的白骨夫人,见她的一只眼球盯着自己不住地颤,显然也极为讶异。
他在心里笑起来:你惊讶个什么劲儿?只有殷无念才能摆这做派么?哼,揣测人心的功夫,我也跟殷无念学了八九分了。无非是先语出惊人,再徐徐道来……
一道赤红电芒忽然凭空击下,将他余下的念头都轰了回去。
尸孙佼只觉神魂顷刻间被丢进了火狱中一般,灼得他五脏六腑都要融为一团了。等再七晕八素地醒过神,发现自己已被轰趴在地上,身周仍有缭绕火气,肉身像是要裂开了。
又听鬼帝喝骂:“你好大的狗胆!先饶你的命?!”
尸孙佼一边在心中大骂殷无念的法子也不是时时管用,一边强撑身体重新伏下,赶忙叫:“帝尊息怒臣下这就说——之前见殷无念那叛逆的时候他曾对臣下说帝尊的计划绝成不了,臣下当时只以为他狂妄,没放在心里去。可这回再去向他问罪,他才无意中露口风,说许多年前就在凌霄崖有了布置——是故意要叫白骨夫人去打草惊蛇的。”
“此獠竟还大胆要拉拢臣下,说什么臣下只是一枚要被弃掉的棋子,劝我同他再一起害了白骨夫人、好叫他重新得宠。又说什么我们从前有主仆情分……”
白骨夫人叫起来:“害我?他要怎么害我?”
“他让我……劝你这回先派人去须弥山附近打探消息。又说要是你真派了人去,他就和我出寂幽海一路尾随,由他找到须弥山附近的什么人,先将帝尊的大计透露出去。这么一来这事要是再失败了,可就坐实了你的罪名了!”
尸孙佼缓了口气:“我问他,这不就坏了帝尊的大计?殷无念就对我说,帝尊的大计关你屁事?不把这事儿搅黄了帝尊会大怒吗?他不大怒,会对白骨夫人下死手吗?你到底是不是个鬼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