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阳楼不像是在问的问了一声:“原来是熟人?”
说这话的时候,他表现的相当随意,也不期待谁的回答。
明明正处于危险未知的环境,可他却不像是常人那样的担忧惧怕,反而有一种反客为主的意味,那仿佛“应当如此”的姿态,更让人错以为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既然是来带路的,那怎么也该有个名字或者代号好让我来称呼吧,总不能直接叫你引路人。”他忽然间说道。
那个男人犹豫了一下道,声音沙哑:“越大人执意如此的话……就叫我老岑吧。”
“老岑吗……好吧,就这样吧。”越阳楼长叹了一口气,朝眼前神宫已经半敞的大门努了努嘴,说道:“既然这里的主人已经知道了我的到来,那这样我也不好让她多等了……没事的话,就赶紧上前带路吧。”
自称是老岑的男人没有多说什么,依言就向前带路,沉默寡言,也是一副不愿透露什么信息的样子,只等着完成自己的任务。
很快。
经过了这座地下神宫,内部许多已经破败荒凉的废墟之后,越阳楼就来到了大概是中央内殿的位置,从空气中,隐约嗅到了来自前方宫殿之内的袅袅熏香。
他抬起头望去。
下一刻。
便看见那扇朱漆大门缓缓的自动打开,有一盏又一盏的明灯长烛骤然亮起,升腾起柔和火光,共同呈现出了一条往深处的道路。
那视线的尽头。
只见摇曳的灯火之中,一袭淡红色的倩影案前静坐,鸦羽般的漆黑长发未曾挽作发髻,而是像柔顺缎子似的,自然披散在玉肩上,然后向下垂落,偶有几缕跑到了身前,也不显杂乱。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诗经》中的句子用在她身上再恰当不过。
那双漆夜点星的浅红色眸子像是会说话一样,衬着少女素净淡雅的绝美面孔,又给添上了几分说不出的妩媚风情。
漆黑柔顺的长发、皓质白玉的肌肤、缀以瑶碧华琚的红裳。
起身若动,似是山川古祠中以舞娱神的祩子少女,端坐若静,又似是藏在画阁朱楼中长成的公卿之女。
从看到的那一刻,这眼前的少女,就自然给人一种出于尘浊俗世的惊艳之感,只道让人见了自行惭秽,不敢以微末凡身,沾污那辉夜有光的恍若天上之人。
纵使是以越阳楼的心智,也这容貌而短暂的失神一瞬,随即不禁轻叹了一声:“真美的人呀。”
——这声自是他纯粹发自内心的赞叹。
很快。
只见越阳楼踏入到这座神宫的内殿中,来到近前之后,那名红衣墨发的少女轻启朱唇,便像是久违了似的,柔柔说道:“越先生,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哦?”
越阳楼故意拖长了声音,同时也走到了这名少女身前的案桌前。
他倒是也不见外的样子,未曾见礼,就径直落坐在了有人早就准备好的蒲团坐垫上,隔着咫尺的距离,分毫不相让的迎视着少女那清澈如秋水的眸子。
在这个距离之内,他已经能清晰感受到妖星碎片的位置、以及自己与眼前这名少女之间存在的某种密切的隐晦联系。
“像姑娘这样的天上之人我可是生平仅见,见过后就肯定不会忘记,敢问这又何来‘又’字一说?”越阳楼随口说道,用玩笑的语气掩饰内心中感觉到的异样。
“唔……难道越先生这就忘记了吗?”红衣墨发的少女歪了歪头,嫩玉似的纤指轻点下颔,清澈的浅红眸子里,却是狡黠的神色转动。
“前不久之前,我的侍女可是还被越先生吓得跑了回来呢。”
听到红衣少女这么说,越阳楼心思转动,瞬间就想到了那一晚莫名丢失的记忆,以及“老岑”身上体现出的熟悉感。
本着这个推测,他就直接起了大胆的心思,故作轻叹了一声之状,肯定道:“看来姑娘果然就是漆水村那种‘神隐’的诡异现象的根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