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闻哈哈一笑。
“这跟我江湖身份没关系,总镖头你要知道,这福州自古是兵家不争之地,耿精忠为人又浮侈好奢,因此我看这镖局生意必然兴盛!”
还有一点江闻没说。
这种新式的、以雇佣武力运镖、结合官面运作、光明正大经营商路的新式“镖局”,对旧版家族作坊式的标行,本就是降维打击。
再一则,江闻的建议创造性地以“银镖”代替“物镖”,使得一般等价物在各地的镖局可以直接提兑,甚至有了几分银号的功能。
像这样将武装押运和银钱通兑融合起来,其他人就算想学,一时半会儿也把握不住关窍。
当然,这也并非什么垄断买卖,因此即便林震南的福威镖局渐隆日盛,各地这几年也春笋般冒出不少由武馆改编的新式“镖局”,迅速占领分割市场。
江闻对于生意不感兴趣,一切也是偶然为之不放心上,他先是期待地对林震南说,“我那徒儿在不在府上?”
傅凝蝶凑近了江闻,脸色不悦地嘀咕道:“师父,你居然在外面还有别的徒弟!?”
江闻拍了拍她脑袋:“这个就说来话长,没办法长话短说了……”
收人为徒和给人起名,是江闻的两大爱好,可谓乐此不疲。
大概是江闻初入明清江湖,闯荡在陌生世道的时候,他就碰上了一个已经不算太年轻的镖头,家里还有一间祖上传下来的江南小武馆,已经破落到给人保家护院、运货接人为生。
随着连年兵匪战乱让富户破产,即使林震南颇有商业头脑地将这小武馆改作标行买卖,经营起来也十分艰难,十回总有七八回要丢标。
江闻也是路见不平帮了他一回,才认识了这一个叫林震南的小武师。
这人很奇怪,不怎么感兴趣家传武功,却满嘴生意经、人情网,江闻也就当真的听。
虽然对方已经多次强调,自己老家不在福州,也没有向阳巷老宅,更没有一个不长胡子、出手如电的祖父,但江闻一听他的名字,就一力建议他应该到福州来发展。
在打听到他真有儿子时,当时的江闻更是热心地表示,要收他尚在老家的孩子的孩子为徒,顺便以师长的身份预赐他一个表字。
“修儿,快来见过你的江闻师父。”
江湖中人当家得早,十二岁的林修已经提前束发。
这位少总镖头受到父亲呼唤,也从屋里走了出来,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抱拳行礼,
“江师父许久不见,诸事可好!”
江闻连忙上前扶住他。
“平之不必多礼,长大了不少呀。快来顺便见过你面前这几位师弟师妹,他们前两月已经正式入门墙了。”
林修连忙转头继续行礼:“各位师弟师妹,师兄有礼了!”
江闻当初跟林震南说,《诗经·皇矣》中有云“作之屏之,其菑其翳。修之平之,其灌其栵”,你儿子既然起名叫做林修,正合表字为“平之”。
——江闻的意思也很明确,反正叫平之就对了,其他的你别管,就得叫平之!
林震南摸不清他的套路,武林中人平时哪来的表字,最多给自己起一个威风的绰号就行了,因此林震南也就任由江闻叫着了,也默认了收徒这件事。
可惜林震南太过宝贝这个儿子,不肯让江闻将他带走培养习武,这才只作了一个记名弟子,不算是正式入门。
“修儿,你带几位少侠出去走走,参观下福州城中风土方物,也给众位师弟师妹采买点东西,记得晡时回来。”
林平之温循有礼,和江闻带来的三只土包子截然不同,傅凝蝶虽然也出身大户人家,却多了几分矫柔矜持,总究比不上江湖中人的磊落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