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六扇门搜查西郊普渡寺,发现几个江洋大盗在寺中为僧。”
商刑说道:“其中最老的一个,已经有九十多岁,五十年前作恶一方,灭门屠户只是等闲。罪名最大的是个反贼头子,三十年前破县屠城……”
“入寺最晚的不过三年,是个采花贼,一朝顿悟,便成了佛门僧人!”
“六扇门捕快将其缉捕时候,主持竟然以死威胁,说什么既然放下屠刀遁入空门,凡尘俗世的律法就不该判罚!”
“按照大乾律,窝藏江洋大盗等同犯,窝藏反贼为抄家灭族之罪,”
“禅师,你觉得这主持该不该死?”
妙善眉头一皱,商刑问的不是那些僧人该不该死,而是普渡寺主持。
佛门确是有些藏污纳垢,妙善对此向来不支持,直接说当斩即可,还能彰显佛门清净。
说不当斩,直接违逆了大乾律法,凭什么僧人窝藏罪犯不违法,很容易引起普罗大众反感,于日后传播佛法有害。
说当斩,不止显得妙善心冷,寒了同门僧人的心。
更重要的是经过佛域神僧认证,大乾必然将此做成铁案,将来寺庙发现江洋大盗,必然循此案判罚。
当真是窝藏也就罢了,佛门僧人有许多不知来历的,谁知道是不是罪犯?
朝廷再黑心一些,故意放几个罪犯成为僧人,再查上门来……、
商刑的声音,传入广场上听经众人耳中,引起嗡嗡声议论不断。比起信奉佛门,律法公正严谨,更受普罗大众关心。
颜文山抚掌笑道:“有趣有趣!老刑头,你是如何想出此辩?”
“吾与你不同,从来没有特意想过辩经胜负。只是发现了律法不严,难以罚恶,今日有域外神僧在,便特意来请教。”
商刑说话声一板一眼,仿佛钢铁摩擦碰撞声:“儒家天天空谈治国,不如务实一些。”
“哼!”
颜文山冷哼一声,没有多说。
今日主要矛盾是妙善,否则按照他的脾气,必然引经据典说的商刑哑口无言。
“商先生大善!”
妙善闻言,面露羞愧之色:“主持虽是行善,却也纵恶。善行不抵业障,依律当斩!”
“多谢禅师!”
商刑僵硬的面上微微露出笑容,明明赢了,却躬身施了一礼。
妙善此言,让大乾律有言可依,必然大幅减少寺庙隐匿罪犯,可谓功德无量。
“商先生无需多礼,贫僧也有生出贪念,想要庇佑那主持。”
妙善说道:“幸好先生只为罚恶之言,点醒了贫僧,差一点就惹下业障。”
一僧一儒一法,一胜一负,可谓平局。
短短几句话,比起天花乱坠的讲经,似乎更加平淡。然而在修士耳中,无异于道路之论,比起讲经要玄妙十倍百倍。
从影响深远论,好听的经文也比不上几句辩经。
“今日讲经结束,诸位明日可再来,三日之后贫僧便继续东行而去……”
妙善说完正待离去,忽然台子下方近处,一道身影站了起来。
若是寻常位置,妙善或许不会注意,偏偏是紧挨真仙的座位,而且此人与真仙言笑晏晏,关系显然非同寻常。
“禅师留步,小僧不戒,有佛法不明,想要请教一二。”
张诚双手合十,姿势端正,神态恭谨,可惜地上大片的菩提子壳,以及滚落椅子下的锡杖,很难让人相信他虔诚信佛。
妙善和颜悦色道:“不戒法师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