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李凤孙愕然抬头,却见身后淮北军士,已抽出了雁翎刀,不由大骇,疯狂挣扎起身,直喊道:“某不服!某有话讲!”
台上,陈初摆摆手,李凤孙身后的淮北军士暂时停止了挥砍动作。
被背缚双手的李凤孙挣扎起身,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密密麻麻的袍泽队列,又看向了台上晋王。
此刻,他深知自己一个小小校尉根本不入晋王眼,若认错求情,必然保不住命.大仪城破之后,犯劫、淫、杀之罪的,也绝不止此时这一百多人。
李凤孙觉着自己是被晋王当成了杀鸡儆猴的‘鸡’,唯有激起身后万余袍泽同仇敌忾之心,他方有一二活命机会。
想清楚这些,李凤孙猛然大喊道:“晋王当年于东京城下平乱,事后于杀金夏降卒何止数千,黄河为之赤红!此事天下人皆知!属下不过效仿晋王之法,晋王便要治属下死罪,属下不服!”
台上的长子闻言大怒,当即便要跳下去,亲手结果了此人。
陈初却拦下了长子,望着下方的李凤孙,道:“本王所杀之人,手上无不沾染了三五条人命!你所杀之人,又有何罪?”
明面上是这般说,陈初心里想的却是东京城下,杀的是犯境异族!而现下,却是我汉家内战,大仪县守军不过是做了一个军人该做的,尽了守土之责!
此两桩如何能比?
自古军国之事,从来没有一个对错标准,就看你屁股坐在哪边.若站在金夏两国百姓角度,也能说,本国儿郎南侵齐国,为的是给国民争取中原良田、争取更大生存空间。
但淮北占据淮南以后,陈初便需要站在全体汉人的角度去考虑了。
若放任军队劫掠杀俘,便是强行用武力将齐周并为一国,未来数十年内,南北两地汉人必有大隔阂,互视对方为生死仇敌,也不稀奇。
眼看晋王真的和自己理论了起来,李凤孙不由胆气更盛,昂首道:“他们不尊太上皇之令,却尊临安伪朝之命,我等为陛下讨逆,杀了这些逆贼有何错?”
“呵,扬州守军是逆贼与否,需陛下定夺!便是真为逆贼,也需押送安丰,明正典刑,又岂是你一个小小校尉可擅自处置的?你不但嗜杀,还犯了越权之罪!”
李凤孙拿柴极说事,陈初便也拿柴极说事,一时将前者呛的哑口无言,李凤孙心一横,音量又提高一个量级,喝道:“呵,晋王为王,属下不过一名小校,怎说都是王爷有理!但世人皆知,晋王名为周臣,实为齐人,我等刚拼杀一场,晋王便迫不及待前来治罪,怕是想将我淮南三万忠于陛下的将士尽数抹杀!哈哈哈,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这话一出,整个校场安静了两息,随后‘嗡嗡’议论声忽起。
下方周军渐渐开始躁动了‘将我淮南三万将士抹杀’这句话很有些挑动性!
一来,他们不认为破城后,抢几两银子、玩几个女人是甚大错。
二来,便是李凤孙猜测的那般.底下周军中,确实有许多犯过劫、淫、杀之罪的将士成了漏网之鱼,没被拎到台下。
这些人最担心晋王秋后算账,不由在人群中鼓噪起来。
“李校尉无错!晋王若杀之,我等不服!”
“干脆将我等都杀了吧!”
“晋王,你到底周臣还是齐臣啊”
反正躲在人群中,也不怕被人看见,下方周军个别有心之人越说越大胆。
甚至前方队列也开始蠢蠢欲动,竟有冲上检阅台的架势。
台上张多福,吓得满头大汗,连喝道:“肃静,肃静!不准走动!”
可他这几声呼喊,在逐渐沸腾的周军面前,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见状,陈初不由一叹,侧头看了铁胆一眼,后者会意,噙着拇指和食指吹出一个响亮唿哨。
校场东南北三侧大门突然同时打开。
却见近卫二团马军分别从三门涌了进来,仅仅数十息,马军队列已由纵队变作横队,从三个方向分别朝校场周军压了过来。
百战精兵,血性犹在!
这一下,比任何讲道理都有用.万余人的校场内顿时静可闻针,人群中再无一丝鼓噪。
莫说进入校场前周军已被缴了械,便是此刻再将兵刃塞回给他们手中,他们也没有胆气,敢正面与近卫二团一战!
如泰山压顶一般的强大压迫感,让周军连呼吸都放轻了,一个个赶紧低头,不敢看向了马上骑士,以免被对方误以为自己是在挑衅。
正此时,两千余马军突然齐喝。
“山!山!山!”
山不崩!军不乱!
这便是历经东京一战后,淮北军积攒下的自信和底气。
整个大仪县,似乎都随着这声齐喝震了一震。
不知是谁,吓得腿一软,率先跪了下来。
像是传染一般,万余周军呈波浪状纷纷跪伏。
不多时,校场上已尽是黑压压的后脑勺.
直到这个时候,陈初才淡淡道:“行刑吧。”
二郎忙提起中气,朝下方喊道:“行刑!”
方才,一度以为自己成功鼓动了袍泽的李凤孙,望着跪倒一片的周军,还想再说些什么。
可这次,身后早已等不及的淮北军士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一刀入颈,大好人头骨碌碌滚出去老远。
一腔污血,脏了地上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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