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初登时脸色一沉,随即想到了一种可能,忙招来白毛鼠相问。
“辰时巩瑞带人出了营,大半时辰前刚刚返回。带回十余车粮食、布帛,还有一辆马车,内里有女子哭声。”
白毛鼠在陈初耳边低声道。
后者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看向了汝南诸人,这些人有的丢了女儿,有的丢了娘子,有的穿着像是富户乡绅,有的打扮一看便是本分农人。
陈初微微有些感触,如今世道,不管贫富,遇到了作乱军伍,都是待宰羔羊。
甚至还想到,数年前蔡婳被虏那次,从来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的蔡源找到军营时,会不会也像这位田员外一般六神无主、老泪纵横?
本来,陈初计划让寇世忠意外死于剿匪战斗中,毕竟他就任蔡州留守司都统制的契机显得暴力了一点。
若到任不久便对属下展开清洗,不免有亏名声。
可现在只因田员外的女儿的遭遇和蔡婳有些相似,他忽然改了主意。
“陈都统,还请大人高抬贵手啊。”
汝南单知县硬着头皮道,他虽分不清武卫军和镇淮军,但他知道,若这些女眷在营中过了夜,那就真的完了。
又无端背了锅的陈初瞄了单知县一眼,尚未开口,却听毛蛋又报,“武卫军粮曹官卢仁求见.”
“哦?”
陈初让毛蛋带汝南众人去了帐后,少倾,稍显紧张的卢仁步入账内。
他紧张自然是因为领了讨要粮草这个倒霉差事,是以态度极为恭谦。
陈初见此人鼻青脸肿,不由一乐。
卢仁要粮草的要求,陈初自然没空搭理,却也没准备为难他。
随便找了理由敷衍,便打发对方回去。
卢仁行礼后,转身往营外走去,不禁松了一口气,粮草要不要的来,他决定不了,完成了姐夫交待的任务便好。
不想,刚走到大帐门口,却听身后响起一道问话,“先等等,卢仁是吧?你方才说,你在武卫军中担任何职来着?”
“呃”
卢仁只得驻足,回身偷偷瞄了一眼若有所思的陈都统,回禀道:“都统大人,小的在武卫军中任粮曹官.”
“粮曹官哦.我想起来了。”
陈初呵呵一笑,接着却说了一句让卢仁毛骨悚然的话,“卢仁.前几日,抽刘四两鞭子的人,就是你吧?”
“.”
卢仁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陈都统太小心眼了吧!我不过打了你一个兵,我姐夫可是寇世忠啊!
“大郎、长子,把人绑了。替四两抽回来,对了,这货最爱抽人头脸,四两哥左脸颊那道鞭痕很深,无根道长说会留疤.”
这话等于直接告诉卢仁,镇淮军睚眦必报。
卢仁吓得连连后退,大郎和长子如何会让他逃脱。
三下五除二把人绑了丢在地上,大郎挥起鞭子朝头脸抽了起来。
一鞭子下去,便是一道血肉模糊的鞭痕。
以往卢仁在武卫军中没少对旁人使过这招,但他自己却是头一遭享受此种待遇。
不由嗷嗷惨叫起来。
片刻后,眼皮裂了、嘴唇破了、鼻梁塌了,肉多的脸颊上皮肉翻卷。
大郎笑嘻嘻把鞭子丢给了长子,方才还想替四两哥出口气的长子见卢仁这般惨状,却不忍心再下手。
“我姐户似寇似重把我怂回去,怂回去.”
嘴唇开裂的卢仁奄奄一息,说话兜不住风,含糊不清。
“自然是要送你回去的。”
陈初蹲了下去,低声问道:“你可知罪?”
“我我何罪滋有?”
“昨夜匪人袭营,你身为粮曹官却让军粮尽数被毁,渎职重罪,杀了你不冤吧?”
习惯以理服人的陈初,向卢仁宣读了罪状,以示自己并非滥杀之人。
卢仁此时才明白,这镇淮军是想要自己的命,极度恐惧让他凭空生出一股力气,大叫道:“你敢洒我,我姐户必定不与你善罢甘休!”
“嗯,你先下去给你姐夫探探路”
陈初说罢起身,朝大郎使了个眼色。
大郎随即让人把嘶吼不断地卢仁拖了出去。
“找个盒子装了!”帐内的陈初喊了一声。
俄顷。
大郎回返,手里拎着一块布,布里裹了一个尺半长宽的方木盒。
陈初抬眼看了看稍稍昏沉的天色,自言自语道:“天快黑了”,随后转头对长子道:“长子,点两什亲军,随我去武卫军大营。”
“去武卫军作甚?”长子迷茫道。
陈初哈哈一笑,指了指被大郎拎在手里的盒子,道:“方才那卢仁不是让我们把他送回去么,咱这就送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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