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界,有三十多里。
此次桐山县衙反应极快,得知众多百姓往北逃难,当即组织了一批公人、签军、志愿者沿途维持秩序,以防发生踩踏、歹人趁乱偷抢财物。
每隔十里设有一间‘水房’,以免乡亲口渴。
见县衙不但不阻止大家外逃,竟还如此贴心,让不少人心中生出一丝不自在,大概类似于愧疚。
经过县城外时,范广汉看见鹭留圩东家、县里都头陈初带着几名精壮汉子和一老者,骑马疾驰向城南杀虎岗。
一身凛冽,脸色凝重。
往北再行十余里,已近桐山北侧县界,连绵数里的逃难队伍竟在前方发生了拥堵。
范广汉推着车,余氏抱紧儿子,好不容易挤到了人群前方。
看到无数乡亲把一间临时搭建的茅草水房围的水泄不通。
不待范广汉问清此处为何聚了这么多人,却见一名身形娇小的女子站到了椅子上。
“噫!这不是陈都头的大娘子么?”和猫儿有过几面之缘的余氏惊异道。
她话音方落,只听踩在椅子上的猫儿双手笼在嘴巴上大声道:“各位乡亲,大家排好队,这样才能快一些!既然我鹭留圩在此设了兑换点,便能把大家手里的货票都换成铜钱.”
范广汉惊喜地和余氏对视一眼。
还有这般好事?
咱没去鹭留圩把货票换回来,人家竟主动等在县界旁.
有了猫儿的话,下方百姓安静了一瞬,某位头发花白的耆老主动上前,拱了拱手,叹道:“谢陈大娘子体谅”
“老伯”猫儿一开口,声音有些嘶哑,便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努力大着声音道:“老伯,何需说此客气话。外县不认咱这货票,不帮乡亲们换回来,乡亲们去了外乡如何衣食”
那耆老又叹了口气,问道:“敢问大娘子,陈都头不走么?”
猫儿接过玉侬递来的水,小抿一口润了润嗓子,道:“我家官人身为本县公人,有守土之责。他不走!”
人群再次安静片刻,却听一妇人问道:“那大娘子呢?”
猫儿往县城方向望了一眼,抿嘴浅笑,“我家官人在哪儿,我便在哪儿”
白发耆老闻言,悄悄拭了拭眼角,道:“大娘子,若有法子谁又愿抛家舍业流落他乡啊,老汉已垂垂老矣,老汉若年轻上二十岁,定然留下和那蔡州厢军干上一干!”
猫儿闻言,环视下方乌泱泱的人群,忽而提了一口中气,用最大的声音道:“我家官人说,桐山是他的桐山,也是我的桐山,还是大家的桐山。
此次桐山一难,我家官人已作了成仁之念.若我夫妻二人血洒乡梓,便不说其他。
若得幸击退乱军,好使诸位回归家园。
乡亲们,今日暂别,还请珍重万千.”
猫儿说罢,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亲手倒了一碗水,双手端到白发耆老面前,道:“老伯,经此一别,不知能否再还乡关,老伯再喝一碗咱桐山的水吧.”
耆老哆嗦着手刚接了碗,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有他这一下,人群中顿时呜咽一片.
范广汉用衣袖擦了擦泪水,忽而转身一把抱住了余氏,在后者耳旁道:“娘子,待会我把你送过县界找个落脚处,老娘和儿子全赖你照看了.”
“当家的!你要去哪儿!”余氏吃了一惊。
“我回来!回来和陈都头他们一起守咱桐山!”
“啊?当家的为何啊!”
“都头说的对,桐山是他的,桐山也是咱们的!咱们的老宅,咱们的三亩桑园,我力夫的活计,你炸麻花的小摊!若桐山没了,咱们这些就都没了!眼瞅过上了好日子,不能使外人坏了她!”
“可是当家的,你一个人又能使上甚力气?”
“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若今日桐山危难我逃(本章未完,请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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