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
来报信的李俶的心腹复述了事情的经过。
李俶进宫面圣,只见到了高力士。圣人在杨贵妃那里休息,高力士让李俶在偏殿之中等候,却不料过了一个时辰,高力士又来信说圣上已经就寝了,不宜惊扰,让李俶先回来。
“现在怎么办?”慕容白问道。
“殿下有什么指令?”李心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是那么愤怒,但他平静的外表下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殿下说了,让李统领你酌情处理。”
“酌情处理,我该怎么酌情处理?”李心安失魂落魄的道,半晌,苦笑起来。
“我本以为,殿下进宫面圣,得到调兵的指令后就能包围长生教总坛,那样大军压境他们不会有任何逃生的可能,可现在一个兵都没有,就靠着永和坊的守军,和我们这数目不到三十的江湖人,根本剿灭不了他们!”
“也许,能试一试呢?”慕容白宽慰道。
李心安摇摇头,“不能试,这是拿命在开玩笑!你忘了我们打探出的情报了?长生教里的蛊师有一百多名,一名蛊师对付十个士兵不是问题。”
“况且,他们之中还有被蛊惑的老百姓!”
这是李心安从那名服了癫神散的长生教蛊师中得到的最意想不到的情报,他本以为长生教里面只有蛊师,一百多名蛊师已经超出他的意料了,但里面还有老百姓!
长生教在长安有两千多名信徒,下至贩夫走卒乞丐劳力,上至达官贵人公子小姐,在信奉长生教的同时,也在无形之中给他们提供了庇护。
“要是他们丧心病狂,拿百姓出来当挡箭牌,你怎么办?”
“要到了那个地步,李心安,你只能杀!”邪里牙冷笑道。
“多少人呢?”李心安咬牙道,“一个两个,哪怕十个二十个……我下得去手,可是,一旦长生教里面信徒过半百,这就成了屠杀……”
“但你也只能杀。”
李心安心神俱疲,不久前那个小女孩的生死问题现在转移成了更多的老百姓。
剿灭长生教,和数十数百名百姓的生死,孰轻孰重?
总有人要去做这种肮脏的事,李俶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孙,是大唐未来的皇帝,他不能像当年太宗皇帝一样有那种不可抹去的污点。
所以,李俶才让自己酌情而为。
其中的意思再简单不过了:长生教必须被灭,杀多少人无关紧要。
因为背锅的是他。
李心安出现了一丝之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他开始怀疑,自己做的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自己当初想要闯荡江湖,为的只是两个字:自由!
很明显,他现在的所作所为与少年时的梦想背道而驰。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放弃这一切,想不顾一切的骑上马离开永和坊,离开长安城,管他什么长生教,管他什么杨国忠,都通通见鬼去吧!
但那终究只是卑微的美好幻想罢了,他不是少年,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没有圣人的命令,殿下不会也不能调兵。”李心安说道,“他已经被弹劾过一次了,不会再去冒第二次险。”
“所以,这一切都要靠我们自己来完成!”
他看向来报信的李俶的心腹,“你赶回去,通知殿下,让他第二次进宫,一定要见到圣人。就算是被高力士驱赶,也不能让他出来!”
“是。”心腹领命离去。
李心安悄悄看向身后,孙安国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看来是把永和坊的守军完全扔给了他。
“没有圣人和殿下的命令,这些守军也不能动。”李心安叹道,“让他们把守坊市四门到午时,午时过后,我们出动。”
“我们需要做什么?”
李心安目光灼灼的盯着邪里牙,道:
“邪里牙,你愿不愿意帮我?”
……
金色的太阳懒洋洋的挂在天上,正是人声鼎沸人潮汹涌的时候。
主街上人满为患,一大群人争先恐后的挤出永和坊,只因这座坊市刚刚开门。
一个年老乞丐被人推搡着挤到了街边,收拾了收拾他破旧的袍子,能不能捱过今年的冬天就靠它了,乞丐可不能让这个宝贝再有一丁点儿的破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