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筠抬眼望去,但见此时月光渐隐,星辰将退,从天色上判断,约莫寅时三刻。二人简单商议后,决定立刻动身,毕竟以他们目前的状况来看,很难再承受一场不可预知的风暴。
不过他们此时却只能依靠步行,或许是进入这片荒漠太深的缘故,昨日两头骆驼便不愿再往前了,任他们怎么使劲,硬是一步都不肯动……无奈,两人只能将之放归。临走时,白芷兰还在它们脖子上各挂了一袋草药,确保一路吃喝无虞……
双脚在细沙之中很难发力,所以在沙漠里行走是一件非常费劲的事,即便有玄功护体,真气加身,云、白二人在疾行了一个时辰后,也不得不稍作休息。庆幸的是,白芷兰推测得不错,他们在往西南方移动了百里后,风势明显减弱,空中也没了扬起的沙尘,不过问题也随之而来,为了躲开这场风暴,二人偏离了原定的路线,离那白丘似乎越来越远了。
轻呡几口水后,白芷兰的脸色恢复了许多,她四下环顾一眼后,突然弯腰捧起一抔细沙,皱眉道:“真是奇怪……”
“怎么了,师姐?”
“根据徐真人留下的讯息,越靠近白丘的地方,沙子越细。我们向北连走了数日,沙子并没有变化,反而此刻在西南方偏离之地,沙子却细腻起来……”
闻言,云筠同样伸出手掌,确实感觉此刻的沙子与之前比起来有很大的不同。
“我们的方向错了?还是徐真人留下的讯息有误?”白芷兰愁眉深锁。
说徐无尘留下了错误的讯息,云筠是不愿相信的。尽管对方逝世时,他尚未出生,但在过去十几年的成长路上,这位清微的前任掌门始终是他遥望的一座丰碑。
自百余年前李至微创派以来,在其和徒弟青阳子的经营下,清微虽然发展很快,但始终难以摆脱二流之名,而真正让惊鸣山成为道法圣地的便是这第三代的掌门,徐无尘,徐真人。
他一生自创上乘道法二十七门,历大小战役无数,唯一败耳,晚年功力已至化境,“圣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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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距大成仅一步之遥。难得的是,他身居高位却心怀苍生,毕生精力都用于救弱扶危,弘扬道法上,四海之内受过他恩惠的人长河沙数,不知凡几,所谓宗师大家,莫外如是。
其一生所为,可谓件件惊雷,桩桩风云,而最让云筠赞叹的,便是他为推动“术道融合”所做的努力。那个时代正是术道争锋最激烈的时候,而他身在那样的位置却能破除固有思维,追求大道至合,极之难得。尽管最后以失败而告终,他自己也因此而死,声名亦遭人抹黑,但在很多有识之士心中,他在道法界的地位无可撼动。
当然,晚年他力排众议,执意找来袁三问接班,再保清微二十年的巅峰与稳定,也证明了他目光如炬,慧眼识人。
在云筠的认知中,古往今来傲立天地的风云人物,他可排第二位。
或许,正是因为过于崇拜,二人才出现了思虑不周的情况,徐真人当年留下的讯息,可能真的错了……
“流沙!”良久的沉默之后,二人同时惊呼。
白芷兰俯身探下,感受着细沙在手掌上的摩擦,很快,激动之情涌上眉间,暗淡的双眸立刻有神起来。
“原来如此……”
他们此刻意识到,徐真人涉足这片荒漠的时候,很可能踩到了一个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陷阱——流沙。曾经,这片沙漠的表面存在着一块块流动的区域,随着风向的摆动,它们或聚集成片,或三两为群,左右着极大范围内的地形走势。
有时,人们觉得自己在往北走,其实可能正向南行,觉得自己移动了上百里,可能只是在原地踏步。借着四周一成不变的景象,它们极具隐蔽性,即便修为再高,也很难察觉到脚下的异样。
人们真正认识到流沙的存在,正是二十年前修建扬马古道的时候。当时朝廷打算在千里荒漠之上修建一条连通中原与西域的道路,尽管料想到了种种困难,做了充分的准备,可当实际动工之后,却发现连土基都筑不起来。
一年、两年、三年……尝试了各种方法都不行,朝廷无奈,派了秘道庭的数位大能前来,多番查探之后,他们给出了原因——流沙。又过了数年,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方法,这片荒漠中的流沙突然尽数消失,扬马古道也很快建了起来。
至于流沙的成因,众说纷纭。有人认为与沙漠中极端的气候有关,也有人觉得是地下暗流导致,更有人相信,在这片绝地的深处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神秘力量……而当年秘道庭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让它消失,同样无从知晓。
不管怎样,此时云筠与白芷兰脚下已没了流沙的威胁,可是当年其为世人所知的时候,徐真人已驾鹤西去数年,这恐怕便是造成眼前困局的罪魁祸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