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似乎混然未觉,只顾跪在车上,双手手心作合什状,眼睛似闭非闭,口中念念有辞,对周围一切宛若未觉,宛如高僧入定一般。
他后面那些囚车中人个个披头散发、衣衫褴缕,戴着重枷,铐着重镣,浑身上下都是血迹斑斑,还有人断手断足,一路哀嚎,说不尽的凄惨。
在其中,张十七见到了那日所见过的瘦老头、傅崇等人,可见白莲教江西分舵已被一网打尽。
张十七自从那晚见过了山谷之中万马帮和巨鲸帮人的尸体,又经历了刺杀事件以后,心志极坚,可见到这翻场景,也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心里又后悔,当晚如果让师傅杀了彭玉琳,可能就不会牵边那么多人了。
这些囚车到达法场之后,押送之人将他们脖子上的重枷除去了,可是手上和脚上的重镣却未除去,然后一个一个,全都推到断头台边跪着。
彭玉琳的双手终于得以合什,他虽然依然跪着,可是脸上表情庄严肃穆,如果不看他手上的重镣和肩上的铁锁,真有种大慈大悲之感。
张十七原来还担心他会认出自己,所以略略离开了一些,眼见他这副样子,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此时,一个声音忽然道:“小十七,你这身指挥服的样子很合身嘛!果然是人靠衣装,这下再也不会有人把你当小仆佣了!”
张十七一回头,才发现来人居然是傅家婚礼那天领头打赌的李景隆,他不敢怠慢,连忙拉着沐无敌和王嫱一起跪下:“下官等参加李侯爷!”
李景隆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小十七,起来!起来!咱们是旧识,你跟我不必这么拘礼,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所以忍不住从徐家把你要走,没想到徐辉祖也是慧眼如炬,这就把你培养起来了!”
张十七躬身道:“多谢侯爷赏识,侯爷过誉了!“
李景隆连连摇头:“不过誉,不过誉,在这朝野之中,我李景隆能看得上的人物可不多,你算一个,可恨就是徐景永,无端被他摆了一道,害我输了不少银子!”
张十七解释道:“侯爷,那日我确实只是徐府的一个仆佣,景永公子他并没有欺骗侯爷!”
李景隆哈哈大笑:“安了安了,我知道你忠心护主,你放心吧,我还没这么小气,这么点银子,不会真放在心上的!”
张十七问道:“侯爷今天来这里,可有公干啊?”
李景隆指了指法场上的那些人:“还不是为了这群反贼,本来些许小事,只需要刑部尚书或者刑部派一个待郎便行了,可是太子对此事很慎重,非得派我来带御林军前来监斩,平白无故的,沾这种血腥之事,唉!”
张十七道:“侯爷,看今天的场景,法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侯爷只管在监斩台上摆摆样子就是了!”
李景隆笑道:“这么跑一趟,能见到你小子,也算不虚此行,十七,得空的时候,来府上坐坐,这个邀请,徐府之中,我只给辉祖发过,就连景永都没资格,你可不要不给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