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弦心沉沉睡过去时,张道仁起身将她抱了起来,放进了船舱中平放在舱内,然后用船夫的蓑衣盖在她的身上。
“老头子我活了一辈子,还没见过对仆人这么好的仙长老爷。”秦伯划着船,看着从船舱中走出来的张道仁说道。
张道仁笑道:“您说错了,她不是我仆人,她是我朋友。”
秦伯哈哈一笑,“朋友好,朋友好啊。”
张道仁坐在船夫边上,看着眼前壮美的沿江山林,秀丽的江水。如果目光顺着江面一直往前看的话,就能从碧绿的江面上直接看到远天的白云。张道仁长处一口气,不由赞叹道:“这真是天河一线啊。”
秦伯呵呵笑道:“四十年前,这条河可凶得很。”
“哦?”张道仁回身看着秦伯,“怎么说?”
秦伯道:“四十年前,这条河中曾被一条黑蛟占据,据说那黑蛟修炼了几千年,就快化龙了。于是在这里纠集了一大批妖怪,它们翻江倒海,兴云布雨,致使河水从千米之高的云间渡倒灌而下,淹没了整个曲乡城。”
张道仁眉头一皱,“后来呢?”
秦伯笑了笑,“四十年前,我那时才十七岁,河水淹了我的村子,好在父母提前把我放在了一艘大船上,这才幸免于难。后来重苍山的仙人们出手,剿灭了黑蛟,也治好了大水,把云间渡修成了今天这个大渡口。”
说完,秦伯脸上的皱纹突兀的多了起来,只听他略带一丝感伤地说道:“我的一个朋友,当时也是重苍山的仙人弟子。后来剿灭黑蛟时,听说她被黑蛟的妖火给烧死了,就在这江河底下。”
张道仁似乎明白了什么,“所以你就在这条河上行了四十年的船?”
秦伯笑道:“我记得她对我说过,修行太过寂寥,少了许多凡尘的乐趣。我叫她下山来,不要修炼了。她也没个回应,后来我一年没看到她,就去山里找仙人问,才知道她没在了这里。我知道她性子爱热闹,可是这条河并没有多少行船往来,平时也冷清的很,所以我这四十年。有事没事都要跑这趟路,一路上我都会说说话,有时候没载客人,我都要说个不停。我不知道她的葬身之地在哪,所以我就整条河都走一趟,这一来就是四十年。正因为这样,我才对这条水路无比熟悉。”
秦伯摇着船,看向张道仁,问道:“我见过许多要求仙的人,有的是为了钱财,他们说修成了仙人,就有用不完的钱财。有的是为了权势,他们说修成了仙人,就有了滔天的权势。有的是为了美人,他们说修成了仙人,就有了睡不完的美人。老头子我冒昧的问一句,您是为了什么?”
张道仁斜倚在船沿上,任由道袍的云袖垂落在水面上,他回道:“这个嘛,我不知道。或许很多人都不知道,我和他们一样,只知道要修炼,只知道要变强。从来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或许只有走到那一步,才能明了吧。”
“再说了。”张道仁伸手从湖面上捧起一把清水,泼在了自己脸上,依靠着船舷道:“修炼有成之后,金银除了用来烧炉火,再也没有别的用处。修行就是修去人性,重返天性,到时再大的权势,对于修行之人来说远不及一篇经卷的价值。至于美人,修行之人修为越高,七情六欲便愈发淡泊,这也是因为修为越高,人性就越少,天性便越强的原因。”
秦伯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修行之人便不娶妻生子了吗?”
张道仁笑道:“修行之人也有道侣,阴阳交泰,也是天地之道。但若是生子,那就需看缘法。或许某一天,缘法一到,随便吃个果子也能怀胎呢。”
“哈哈,听你这么说,这修行倒也极为有趣。”秦伯笑着说道。
二人说话间,小舟已经过了万重山,远远的都能看到一座高大的城池关隘伫立在群山之间。
“看,到了,那就是阴谷关了。”秦伯指着极目处的高大关隘说道。
张道仁站了起来,举目一望,只见远处群山阴气重重,四面山林妖气阵阵。
不由得眉头一皱,心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