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宓感叹着,看夷人那一大碗已经吃干净了,自己只吃了一小半,“我属螳螂的,眼睛大,肚子小,我吃饱了,你吃了吧,”说着把碗推给了夷人,夷人讪讪一笑,接了过来。
“别呀姑娘,这锅子上热得还有哩,我再盛,”大嫂忙要上来取碗。
“真不用了,大嫂,咱们说说话。你再跟我说说这石子馍的故事吧。”甄宓按住大嫂的双手继续说道。
“你是不知道,成年汉子晚上下地回来,一个人要吃四大碗哩。”大嫂坐在炕沿上,捋了一下头发,“要说故事嘛,这石子羊肉馍也神着哩,不管是小户家还是族里大宴席上,都离不开这石子馍,它是不分贵贱,不论贫富的;而且冬天吃了暖和,夏天吃了还不躁热,你说神不神?”大嫂说着又是哈哈大笑一阵。
“大嫂讲得真好,这馍自然属石子馍正宗,可羊肉呢?普通人家也能每天吃肉吗,那族里一年得吃多少头羊啊?”甄宓疑问道,毕竟猎户人家也不能一天三顿都吃肉。
“要这么说啊,还得感谢老羊倌一家啊!”年轻妇人说着神情严肃下来,“再往前倒些年,也没这么多羊肉吃哩,家里都是卤子干了就往里蓄水,天天也只能吃些宿馍,直到老羊倌一家来了以后,他们接管了羊群,羊群里的小羊都不再夭折,而且个个肥硕,很快就繁殖到了四五千只,现在想是都过万了!”
“哇,一家人照看上万只羊?那这老倌儿女肯定不少吧?”甄宓瞪大眼睛问。
“准确得说只是爷孙两人”,甄宓与夷人听了都大吃一惊,年轻妇人继续说着,面色有些沉重,“本来老人家还有儿子儿媳,只是五年前,在一家人赶着羊群去后山溪涧饮水的时候,被狼群攻击,儿子儿媳为护羊群,被狼给咬死了”女人说着眼圈有些泛红,“小孙女当时就吓傻了。”
甄宓与夷人听到这,更为惊讶,“这狼可恶啊,不仅偷羊,连人也咬啊。”
“后来族里人去看了,说这群狼是飞狼,后山边缘扎得有木犁桩,比成年男人都高,可狼群进出并叼走近百只羊,连一根桩子都没倒。”
“那后来呢?”甄宓问道。
“老人家也得了一场大病,本来不想放羊了,免得看到羊想到伤心事,可是他的孙女却是放不下,她吓傻了之后,见不到羊就哭,见到羊就笑。”
妇人眼里含着泪花,“是个好孩子啊,名叫‘小妹’,从小不会说话的时候就爱笑,大了几岁更是说话前都要抿开小嘴笑一下,她现在每天还和羊一起睡,族里人都说她以为只要和羊在一起,她的大大妈妈还能回来”,妇人说完,用手绢擦了擦眼泪。
甄宓也是鼻子一酸,流下泪来,“太可怜了!族里没有派人帮帮他们吗?”
“这放羊也是他们家祖传的绝技,是天生的牧羊人,老羊倌有几个呼哨,只要吹响之后,羊群听话着呢,叫走就走,叫停就停,叫向东就向东,叫向西就向西,上万头羊跟一只羊一样哩。”妇人赞许道。
“那我真想见见这位奇人!”等夷人吃完了,二人道了一声打扰,甄宓在囊中取出些果子给了妇人,便告辞了。
甄宓与夷人寻路向后山赶去,八卦盘里有讲到,兑卦兽元就是羊,元灵八成就是那个可以与羊交流的老倌,在行到一处窄路上,几个巫医袍的小徒弟用无顶轿杆抬着一个头戴坠银平顶圆罗帽的女巫师。
“让开,让开,别挡路了,法士要出关去哩!”前面引路的小徒弟喊道。
“那是个巫婆婆,”夷人说道。
“土包子,北方管女法师叫巫娘,女祭,女司,或者神女,天女,法士的,有些是真有本事,可以趋吉避灾,上通天数,有的就是欺世盗名,骗吃骗喝的!”甄宓补充道。
“哦,”夷人应了一声,“听说他们可以叫神鬼附身呢!”
“没有见过。”甄宓说道。
又行一段路,甄宓突然喊道:“你看那,像一片片白色云朵,怎么长到山里了,好美啊,还是开得什么花?”
夷人定睛一看,“还说我是土包子,巫娘不认识叫土包子,那连羊都不认识叫什么?”夷人故意把“羊”字说得很大声,然后大笑着跑开了。
甄宓仔细一看,可不是嘛,“嘿,竟然敢顶嘴了,一个小有穷氏的仆人!”甄宓笑骂向夷人追去。
两人在山头停了下来,真是羊群界的壮观场景,整个巨大山坡之上,漫山遍野都是白花花的羊群,不过相比之下,哪见得着老羊倌祖孙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