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城主出手阔绰,她口中的“薄礼”云云,想必非贵重珍稀之物不与。再说轩辕独的“名声”早已传遍天下,喝醉了酒来皇后处讨人,这种荒唐事也只有他才干得出,那被称作“郑公公”的管事太监连连拱手,笑应道:“大总管客气。安大入人也是尽忠职守,令人好生钦敬。小的且送安大人出去。”
对安生举袖一比,亲切笑道:“安大人请。”
花灵蝶看都不看一眼,转头款摆而入。
安生随郑公公出了门,领着在门外静候的两列精甲返回隘口,交割完毕,然后才悄悄潜回栖凤馆后门,翻墙而入。稍稍回复冷静之后,其实他很明白花灵蝶的用心良苦:栖风馆乃是非之地,岂容他诉说离情。
恐怕在花灵蝶看来,他此举极为不智,一心将他赶下敬天山去,以免惊动旁人,节外生枝。尽管如此,从她口中吐出的“下人”二字依旧刺痛了他的心,而更令安生气馁的是:理智上他知道花灵蝶是对的,自己的表现不仅未令姊姊觉得骄傲,她的气恼并非全然出于伪装,有一部份说不定是绝大部分来自对他鲁莽行径的失望。
但他知道今晚自己没有来错,有些事情,远比算无遗策的大总管之顾虑更加重要,甚至连她自己也未能察觉。
栖凤馆的后门守备松弛,安生轻轻松松便翻过了墙,负责各种日常事务的女史、内监若非已熄灯就寝,便是在馆内活动,院墙内连半个人也没有,只停着一辆小巧坚固的髹漆马车,拉车的健马套上车把缰绳,显是即将外出。
安生心中狐疑:“奇怪!这么晚了,是谁要驾车出门?”
不欲生事,见得四下无人,看清楼墙上几处可供落脚攀缘的露台雕拱,提气一跃,忽听底下一人笑道:“你采花采到了皇后娘娘的落脚处,也算是采花贼里的一号人物了。如此雄心,殊为不易啊!”
“有…有人!”
安生一惊之下真气微浊,飘烟般拔起的身子在空中一凝,呼一声直直坠落!
他这一跃虽未出全力,也近两丈余,栖凤馆楼高五层堪称伟构,容得不他慢慢攀爬,起身必抢占高点,其后才有余裕;陡然间失速坠地,身子失衡,头下脚上一个倒栽葱,眼看便一得头破颈折。
总算安生应变极快,半空中一出掌,“啪!”打碎一只飞檐吻兽,接得它力,往后翻了个空心筋斗,落地时双掌一分,摆出“镜射鬼手”的接敌架势。啪啪啪的几声脆响,那人从马车前座坐起身,用力鼓掌,啧啧称奇:“哇,以你的身手,堪称采花界的楷模啊!不知是哪间武学堂教的,我以后也要送我儿子去。”
安生没练过暗青子的夜视功夫,然而栖凤馆附近多有光源,并非漆黑一片,略一凝眸,见来人约莫在三、四十岁之间,一笑起来眼角鱼尾深刻,实际年龄或许还更老些,华服锦靴作武人装束,里髻的燕子巾却长至背心,髻上横插一枚凤形白玉钗,又颇有书生气息:衬与他潇洒不羁、略带孩子气的笑容,更显风流倜傥。
此人也算是剑眉星目、相貌堂堂了,却不及唇上的两撇翘须醒目。
安生一见他双眸盈润有光,便知是内外兼修的高手,绝不好斗,忽一转念:“莫非方才的莫名感应……便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