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却是个死心眼的,若走脱了阳顶天,一定回破庙来截他。阳顶天不得不回来,姥姥也不得不追杀,两边都无仔细搜查的余裕。待他们二度退走,你我才能安然离开。”
安生听出道理来,虽未接口,却已停下了动作。
那井水十分寒冷,翻搅时湿衣贴肉、遇风沁骨,固然难受得紧,但端坐不动却也无法适应其寒,不管坐得再久,仍被冻得不住发颤,体温渐渐流失。他小心不让胸膛低于水面,以免寒气直刺心口,更加难当。
周芷若明白自己大获全胜,咯咯轻笑∶“阳顶天自傲心计,殊不知他想得再多再复杂,却往往在最简单的地方留下破绽。”
安生忍不住低声道∶“要说心计,你也不遑多让。”
周芷若笑道∶“哎呀,你这是绕弯骂我么?”
安生不想与她这样残忍恶毒的女子亲昵调笑,索性闭口。
不知又过了多久,头顶远处似有一丝动静,周芷若低声道∶“入水至鼻,不要乱动!”
安生会过意来,咬牙缓缓沉入奇寒的井水中;胸口低过水面的瞬间,陡觉心脏一缩,彷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冰冷鬼手抓住,闷、刺、痛、冷……诸般感觉蜂拥迸发,若非他耐力过人,只怕立时便要晕厥过去。
水面上漂浮着两具浮尸的黑发,浓发飘散,几乎满满地占据了整个并围。
顶上的月光照不到井底,安生缓缓靠近左侧俯身悬浮的女尸,把半颗脑袋藏入阴影之中。井上窸窸窣窣一阵,忽然“笃笃”几声空响,一物被抛了下来,差一点打中安生的脑门,原来是一只连着破旧粗绳的打水桶。
不好!难道……难道她猜错了,阳顶天竟要下来一探?
所幸这恐怖的景象始终都没发生。
来人提着桶绳在井中乱搅几下,似在试探有无机关,忽听几下女声清叱,接着一阵金铁交呜,掌风呼啸。阳顶天提声如雷,大喝∶“**人!你定要如此相逼么?”
有人低声应了几句,说话间刀剑掌风始终不绝,自是那天阴门的**人。安生不禁佩服起来∶“居然全如她所料!阳顶天心计再毒,却也毒不过阿呆的大嫂!”
这回阳顶天不欲久留,打斗声片刻便去得远了。
安生又小心等了一会儿,慢慢从水里探出半身,耳贴着井壁仔细聆听,确定顶上已无声息,才悄声道∶“喂!上头没人啦,咱们上去罢?”
连唤几声皆无人应,这才发现不对,赶紧推开水面浮尸游过去,及时捞起一具曼妙浮凸的修长躯体。
原来周芷若的身子已严重失温,只凭一只玉手攀紧砖缝,才不致没顶。
安生双手环着她结实苗条的柳腰,只靠双腿踢蹬浮在水面,臂间微微用力一筵,周芷若忽然呛咳起来,接连呕出胸中积水;尽管喉颈剧烈抽播,身子却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显是一路苦苦支撑,导致内患加剧,一发不可收拾。
黑暗中不见她的容貌神情,安生也知不妙,低唤道∶“周姑娘、周姑娘!我……我带你上去好不好?”
鼻端一贴近她的发顶,井中满是藻泥闷潮的湿冷空气中顿时混进了一丝新鲜的苜蓿香气,衬与怀中玲珑有致的软玉温香,不由得心神一荡,难以自持。
周芷若却动也不动,似未苏醒。
安生立泳片刻,竟觉自己的体力也在快速流失,当机立断,单手解下身畔女尸的腰带,在周芷若的柳腰上绕了两匝,将她缚在身前,低声道∶“这里不能待啦。周姑娘,我带你爬上去。”
周芷若“唔”的一声,绵软的两只纤长玉手勉强挂在他颈间,粉颈一斜,蚝首就这么无力地偎在他颈窝里。安生收拾绮念,抓住打水桶上的粗绳试了试强度,确定足以承受两人的体重,踩着井缝攀缘而上。
他臂力过人,怀中虽多了个周芷若,一旦习惯了湿滑的井壁,攀爬的速度却快得超乎想像;双手飞快交握几次,眼前骤地一亮,上身已浸入银亮的月华,距井栏只剩数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