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生睨他一眼,神色傲然。“我杀的我就认,不是我杀的自然不认!心剑宫门下,没有藏污纳垢的鼠辈!如何不是男儿大丈夫?”
鼎天剑门道士眦目欲裂,纷纷按剑:“你骂谁是鼠辈?”
陈长生仰头打个哈哈,俊目一凛:“哪个纳垢藏污,便是鼠辈!你们敢说,蒹葭村血案不是李存孝干的?”
寒风入殿,刮得青幔猎猎作响。潇潇雨声之中,鼎天剑门弟子一片默然,人人咬牙低头,垂肩松开了剑柄。
忽听一声长笑,软榻上的李求道缓缓抬头,眯着湿润的黑瞳轻剔指甲,口吻极是随意。
“陈少侠这台戏,做得也未免太过啦。敝门十三位弟子,十二死一重伤,能在这里侃侃而谈的,唯陈少侠而已;其中诸多谜团仍是云山雾罩,难以廓清,说了等于没说。”
他一指身后躺着的李存孝,淡然道:“陈少侠说我这孩儿被魔剑附身,又说你倾力使出一招“问心剑”,仍是不敌,怎地你好好的像个没事人儿,我家的孩儿却只剩下半口气?要说凶手,也总是最后还能站着说话的人……要多像一些。你说是罢,陈少侠?”
陈长生摇了摇头,微露苦笑。“莫说是你,这件事连我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
……
当夜,身为“天道四侠”的陈长生义愤填膺,打倒十二名鼎天剑门弟子,在溪边与李存孝遭遇,风风火火地含怒出手。
“天道四侠”是指心剑宫近年来最受瞩目的四位新秀,陈长生虽然居末,修为却远胜过同龄,在中原武林足以跻身一流高手;反观李存孝一夜虚耗,体力所剩无几,又被攻了个措手不及,一身本领仅余三两成。
两人照面仅只一合,李存孝双手腕脉被刺,刀剑脱手,错愕之际,转身便逃。
心剑宫于轻功上有着独到之处,鼎天剑门远远不及,按说李存孝根本逃不了。
陈长生略一提气,两个起落间便追上了他;正要拿住背心,忽听身后一声“哎哟”,竟是狗蛋。由于担心横生枝节,他返身跃回,只见黑夜里狗蛋伏在两块溪石之间,双手握住左脚踝,痛苦地颤抖着。
“怎么啦?”他一把将狗蛋抱起。狗蛋抖着抽气:“脚……脚疼……给什么……打……打了一下……”脸色发白,再也说不出话来。
陈长生小心捋起狗蛋的裤管,白皙纤细的足踝内侧肿起一枚鸽蛋大小的瘀块,方位奇诡,不像是绊到了什么东西,倒像被飞蝗石一类的暗器打伤。便只这么一耽搁,李存孝已逃进一处石峡,峡外两块巨石形如门扇,周遭青竹摇曳,似掩着一块石碑模样的物事。
李存孝是鼎天剑门副掌教的义子,身份非比寻常,鼎天剑门与宫素来有隙,若不能拿他个人赃俱获,今夜之事绝难善了。
陈长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微一思忖,将狗蛋轻轻放在石间,从怀里拿出心剑宫秘制的火号“青龙焰”,朝天引燃。
“轰”的一声,烟火冲上天际,化成一道青色的龙形长焰,布满鳞甲的龙身晃动不休,宛若活物,居然久久不散。
狗蛋看得目瞪口呆,差点忘了疼痛。不消片刻,远处“咻!”一声窜起红焰,另一条亮灿灿的烟火红龙张牙舞爪,冉冉升空。双龙隔着黑夜里奔流的石溪怒涛遥遥呼应,犹如水中升起的龙王。
“别怕!”陈长生凑近狗蛋耳畔,柔声说:“乖乖待在这儿别动,那条红龙会来保护你,谁也不让伤害。”吐息喷入狗蛋的耳蜗,吹得几络发丝飘起,狗蛋似是十分怕痒,缩着脖子胀红脸,只是一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