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是打算说“应该也没什么兴趣的”,结果扭头一看,那两小只步调一致的眼巴巴瞅着他,跟第一次吃巧克力的幼童没区别,愣是没说出后面的话来。
他实在是对这些人类的娱乐没有什么想法的,心里正为难,暗自想大不了打发他们自己去,也别来纠缠自己。
他正准备用“冬眠结束,店里很忙”来推辞的。
想来搞笑,活了无数年头的花醉,什么都见过了,拒绝人也免不了俗套用“忙”当幌子,要是搁旁人,一定转身就走一言不发,无声回绝的,但是吧白凤这么殷切的期待,让他没办法那么潇洒。
不等他再说话,白凤又急忙道,“你不用担心人多,那里的别墅都是独立整租的,房子跟房子之间都隔着好几里,没有外人,安静得很,我知道你看过无数风景了,这不,日出我也是看过的,只不过我觉得没跟你一起看过,很是遗憾,你赏个脸嘛!”白凤机关枪一样往外蹦哒着说辞,又诚恳又理直气壮。
花醉一挑眉,把他推开,让他坐好,然后眼神从下往上撩了他一眼,忽而冷笑一笑,“日出,跟我?在昆仑的时间,天天奇景日出,你怎么没想着跟我一起早起?”
白凤一下子被噎出了内伤,先前还暗自得意自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法肯定会打动花醉的,这下气势全无,只能弱弱的抱着花醉的一只手在自己脸上左贴贴右贴贴,没底气的说:“求你。”
看着白凤这模样,花醉倒吸一口凉气,实在推不下去了,勉强点了点头。
就这瞬间,焦急等待“宣判”的犼和九公子如获大赦兴奋的抛着抱枕玩。
白凤更是高兴的往花醉身上一扑,胡乱蹭着,闹了一会又想起要给白龙打电话,这才撒开手。
犼和九公子都没有正式度过假的,两孩子兴奋得停下来来,围着白凤隔着电话跟白龙撒娇道谢。
花醉笑着吁了口气,看着那个热闹轰轰的小包围圈里举着手机的那个人,又是无奈又是宠溺。
白凤的目光在电话内容说到兴奋处的时候,透过两小只寻到花醉脸上,春风得意的丢了个飞吻过去。
花醉佯装不在意,低下眼眸整理着自己的衣襟。
难不成,自己真的就这么纵着他这世俗的一世。
老实说,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曾经,在某个地方,花醉记得那里的夏天特别热,热到他只能躲在屋后的树阴里头,有个温柔的人用水晶做的大碗放了半碗冰半碗果子。
那里风都是热的,树影摇曳,青草的水分被阳光蒸发,混合着一种微微的土腥味一起弥漫在空气里,连知了都被高温逼退不再鸣叫,偶尔会有同样躲避日头的小虫过来跟他分分享阴凉,那个时候的花醉是慈悲的,因为那个时候的他身边有个像月光一样的人儿。
她告诉他,花醉我希望过得凡俗一点,我希望生命会流动,我希望你没有那么特别,我也没有那么另类,就像现在这样,你如此怕热,到真真像个普通的男子,也不对,是好看的普通男子。
他记得自己那时,只是半真半假的哄了她,有一种迷茫的千依百顺,他不屑于人间的生活,他试图过,也厌烦过。
他眼里的人,只看得到七苦。
爬虫馆里,这场失而复得的邂逅,原来他还在期待这件事情,原本他还自以为的认为,云雀的再生能彻底由自己的设计,能完全的远离七苦的凡俗。
从心底的想法来说,他不打算轻易抛弃这个执念。
只不过,当白凤只是单纯的以白凤的身份亲近他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在乎凡人的喜怒哀乐,他都觉得自己有了一种曾经很是讨厌的情绪。
为无关自己的事情觉得愤怒,悲伤……他抵触那个慈悲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