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狗脑袋,小灰出人意料地听话,对着唐纸摇了摇尾巴后,就安静地躺在茶几下的地毯上睡着了。
唐纸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来到卧室看着在被窝里像是蚕宝宝一样的唐糖,听着她均匀的呼吸,确定她安然熟睡后,关上了卧室的灯和门,小心翼翼地穿上自己的薄衬衫,离开了屋子。
唐纸来到了楼下朱老八牛肉铺前,深吸口气后,敲响了月色下蒙上了曾古朴灰尘般的卷帘门。
姬大妈现在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在思考着自己和朱老八的关系,不知道他们现在的二人之间状况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以后的关系又该如何处理,而一想到朱老八所说的那句“高小姐死后,我再没爱过任何人”,她这一向泼辣得能够夹断人脊椎骨的眼角,泪花就像沸腾的油,不断地溅射而出。
姬大妈一把将被子蒙过了头,呜咽声连贯如水。
可她要是知道,此刻她站在窗畔看出去,会看到唐纸居然跑来找朱老八,她会吓得立马嘶吼,制止这个兔崽子这不知死活的行为。
以前唐纸说他和唐糖一向胆大,从来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把他们给吓得惊慌失措,她都没有太当回事,可此时她要是看到,将对此深信不疑,明明今天刚刚从朱老八的嘴下逃过一劫,他是怎么敢主动再送上门去?!你是嫌你的命不够硬是不是?!
……
……
朱老八躺在满是油渍的椅子上,一块红色脏的毛毯耷拉在他的高高隆起的肚皮,屋子里随处可见的这些油渍都沉淀已久,早已经变得一片乌黑,黏满了椅子栅栏结构以及房屋每一条墙缝。
今天这满是雪花片的老电视机也照常打开了,不过没有任何节目在播放,只在发出嘶嘶嘶的噪音,朱老八看似在看着这黑白闪烁的屏幕,实际双眼上并未聚焦,涣散的眼神,比起面前的闪烁的电视机还要让人捉摸不透。
在敲门声之前,他已经通过嗅觉,知道了来人是谁。
妖族强大的感官能力远远超于人类。
也是因为和小吱接触过,所以唐纸知道这一点,自己不需要发出声音,只需要敲门传递出自己想要面谈的**,朱老八就可以做出判断。
在唐纸有些忐忑的等待之中,朱老八沉默了片刻,还是从吱呀呀的木椅上起身,在刺耳的轰鸣中抬开了门。
门外的月光和门内的灯光相撞,在屋内屋外都各自拉开了影子,肥胖如山与略显单薄的少年,就这样因为门扉地上抬,而四目相对。
几个小时前在山谷中也曾四目相对,只是那时候,除了四目以外,还有一张火盆大口,要将唐纸吸入腹中。
凌晨的晚风还要清冷一些,貌似也能够吹散人眼中的怒火,朱老八的双眼此刻只有冷漠和平静,就和往常里看任何人时一样,似乎前几个小时所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他还是牛肉铺的老板,唐纸只是水井湾里不起眼的少年。
他转身坐回到了位置上,木椅承压咯吱吱的声音在屋内传开,唐纸则走进屋里,压下了卷帘门。
大抵是因为帘门紧闭的缘故,屋子里的油腻味道比起往日在外面所嗅到的更加刺鼻,到处可见的油渍乃至于还在流动的油脂都随处可见,仿佛自己是来到了一截猪肥肠中、
他自作主张地端了根凳子,坐在了朱老八的斜侧面。
这个位置才看到,在墙壁侧方还挂着一颗颗壮硕的黑色牛头,总共三颗,浑圆的双眸还有那尖锐且圆长的牛角,让人不禁有种不安全感,似乎自己一不留神脚下一滑,就有摔倒过去,被牛角刺穿的危险。
唐纸抿了抿嘴唇,看着双眸涣散的朱老八,沉默了片刻后道:“八叔……我……我也不知道该跟您说什么,但是,我想给您道个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