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直到早上十点,梁绍琼才在两个黑人混血女仆的伺候下起床。
洗漱毕,整理好衣裳,梁绍琼来到梁耀跟前对梁耀说道。
“棉花的事情,我昨晚琢磨了一宿。
我想往如果能稳定地从南方这边获得棉花,以大清国人力价格之低廉,再从加州那边购置些纺织的机器办厂纺纱织布,大有可为。”
“你昨晚还有心思琢磨这个事?”梁耀笑道。
这件事情梁耀也考虑过,以这个时代的生产力,一包棉花(1856年,南方出口价格平均60美元/包,不含关税。含关税出口价为76.068美元/包)能纺出500磅左右的棉纱,500磅棉纱大约能出300码左右的棉坯布。
300码的棉坯布,哪怕是成色很一般,在英国市场少说也能卖上28英镑(大约136美元)。将棉坯布加工成成衣、棉织袜、棉织袜等各种棉织物,能卖出的价格就更高了。
这还是在英国,英国是全世界棉纺织业的中心,棉织品的价格是全球最低的。在其它地方,棉织物的价格只会更高。
“梁侍郎说的在理,开埠以来,大清国本土的土布受英国的洋布冲击,五口周边地区以女红为业的家庭饱受其害,破产者不计其数。”潘正炜说道。
“若能办厂,实是造福一方的好事。”
“我昨夜亦和潘老彻夜促膝长谈,如果能在福州办厂,让无业者入厂为工,也能解决当地不少人的生计。
本地若能产布,便能将英国的棉布拒之门外,减少白银外流。这银子与其让英国人挣了去,不如咱们自己挣。”沈葆桢说道。
沈葆桢啊沈葆桢,你这是在掘大清的根啊,梁耀心中暗道。
“说起来是一回事,但做起来又是一回事。”挖大清的根,送大清入土,这事梁耀倒是乐意帮沈葆桢一把。
“沈兄,你可知道英国的人棉布、织物为什么便宜?”
“知道,此事我亦曾向潘老请教过,英国人用机器织布,效率极高,故而成本低廉。”沈葆桢说道。
“我也买机器,办工厂,用机器纺纱织布。”
梁耀摇了摇头:“这只是其中之一,英国人在纺织业领域起步早,如今英国人的纺织业产业已经非常成熟,体系齐全,殖民地又遍布全球,海外市场广阔,目下英国又鼓励印度人种棉花,想要进一步压低原料的成本。
你若在福州办厂,目前和英国人相比,最大的优势只有两个,一是人力,二是大清国国内市场,如果能争取到南方来源稳定的廉价棉花,姑且也能算是一个优势。
除此之外,你可全是劣势。只是这还不是我最担心的问题。”
“贤弟最担心的是什么问题,但说无妨。”沈葆桢说道。
“来自朝廷方面的压力,大清国以农为本,你若在福州大办工厂,在朝中必会引起非议,你要承担的压力也会很大,你可做好承担这些压力的准备了?”梁耀灼热的目光射向沈葆桢。
沈葆桢心下一惊,昨晚和潘正炜聊的热血沸腾,这个问题他确实有些疏忽了。
他又不是梁绍琼,梁绍琼手握重兵,无论在两广怎么折腾,只要他不举旗造反,朝廷就不敢动他。
他沈葆桢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知府,朝廷要是想动他,不过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
“沈某已下定决心。”沈葆桢咬牙道。
“我是闽人,想必贤弟也知道闽地的情况,闽地地寡民多,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说。因此很多闽人不得不背井离乡,下海谋生,或下南洋,或至美洲。
儿时我见过太多出海谋生的人了,他们我的远亲,有我的近邻。那些骨肉分别时的情景,沈某至今历历在目。
如果我能在任知府期间为闽人办些厂,闽人能在当地谋生,也算不枉当了一回知府,造福乡里。”
“沈兄既有此决心,梁某不才,愿给沈兄出些馊主意。此事若是在康雍乾时期断然很难办,现在嘛,倒也不是不能办。”
见沈葆桢态度如此坚决,梁耀倒是对沈葆桢心生敬意,大清国像沈葆桢这样的官员,实在是太少了。
“还请贤弟赐教。”沈葆桢向梁耀深深一揖。
“其一,若想办纺织厂,必先办好船政,必先将水师牢牢抓在手里。
其二,若想让朝中枭小噤声,必须在朝中有稳固的靠山,且要拿出东西堵住稳住靠山,堵住朝中枭小们的嘴。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等你的厂子办多了,办大了,上上下下利益纠葛盘根错节,届时无论是谁想动你,动手之前都得思量一番。”梁耀为沈葆桢指明了道路。
“只是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你的厂子能挣钱,如果不能挣钱,你沈葆桢将万劫不复!”
“多谢贤弟指点,我明白了。”
话说到这份上,沈葆桢就算是愚人也能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我的好侄儿,叔还有件事情找你帮忙。”梁绍琼搓着手说道。
他办纺织厂的阻力要比沈葆桢小得多,梁家在白云开煤矿已经四五年了,从广东地方到京师,就没人敢对他说三道四。
既然他梁绍琼煤矿开得,这纺织厂,自然也是办得。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要养兵,故而手上的闲钱不多。
“何事?”梁耀问道。
“向你借点钱办厂,买地盖厂房,购置机器,招募工人,可都是要花钱的。”梁绍琼厚着脸皮说道。
“我也没多少闲钱。”梁耀不怀好意地笑道。
“这些迪克西佬一个比一个有钱,(本章未完,请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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