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握了苗刀,一步一步向南面的大山深处行去。
大山里没有路,车勺背上负了奢寅挥着苗刀披荆斩棘,也就只行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大汗淋漓再也走不动了。所幸时间尚早,即便滴水寨有人进山一时半会也到不了这里,车勺砍了几株小树用藤条连起来做了个拉兜,把奢寅放进去,复把他的包头巾解下来拴了横梁拖着走——苗家的猎户打到二三百斤的野猪往往便是这样拖回寨子,这回拖的却是少寨主。
日到中天,已转过两座小山,车勺也感到精疲力竭了。所幸喀斯特地貌到处都有石洞,车勺选了个迎风处将一直昏迷不醒的奢寅安顿好便去捡柴。
捡了些柴,车勺眼角的余光瞥见石缝里有东西一动,于是整个人立刻静止下来,慢慢解下系在腰间的外衣转过身来。果然不出所料,一条足足四尺多长的扁头风(没发明眼镜以前苗地对眼镜蛇的称呼)竖起半截身子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分了叉的蛇信子在嘴里伸伸缩缩地嗅探着空气中异样的味道。车勺侧了头,不去与它对视——这家伙会喷毒,四五尺外可以准确地命中眼睛,若是被喷到人就瞎了。左手略松,外衣自然垂下来,吸引了扁头风的注意力,紧接着车勺一抖手,将外衣下摆向它甩过去,扁头风迎着外衣猛地向前一窜,车勺闪电般右手疾探,一把攥住蛇颈,左手顺势抓了蛇尾,在空中用力一抡,蛇头啪地一声撞在山石上,爆出一小团血光。
午间的阳光直射下来,山里涌起了蒸腾的雾气,一小堆火焰哔哔剥剥地烧起来。车勺抬头望了望,火堆冒出的青烟被山风一吹,没蹿多高便消散着混入雾气中,稍远一些就看不出来了。于是稍稍放了心,用树枝穿了已扒皮开膛洗剥干净的蛇在火上烤起来。
冰凉溪水的刺激下,奢寅清醒了片刻,勉强吃了几口蛇肉不久又沉沉地昏睡过去。车勺捡了根小臂粗的木棍塞进火里,定定地看着它慢慢开始燃烧。
呛人的烟气弥漫开来。对此车勺无计可施:远处有人该是看不到青烟、近处若是有人,则肯定能闻到的。管他呢,把一切交托给神明吧,就像奢寅的生命一样。
木棍烧得差不多了,车勺拿起来甩了几下将明火熄灭随手插在地上。取了几把草木灰后车勺用土覆熄了火堆,拿了灰白色的灰烬里面还在暗暗地透出红光的木棍回到山洞里。奢寅脸上早间的红色不见了,代之以死人般的惨白,连嘴唇也是乌青色。草草包扎断臂的布条已粘在伤口上,车勺用力一扯,“啊”的一声,昏迷中的奢寅被突如其来剧痛疼醒了,看了看车勺手中冒着青烟的木棒,奢寅接过其左手递过来用布包了的树枝一口咬住,再次望了望车勺,双眼猛地一闭。
车勺向木棒吹了几口,灰烬散开,露出了明明灭灭的红火,随即左手持定奢寅的断臂,右手火棒,口里道一声“阿寅忍些疼”,向已开始化脓的断臂处一按……
“唔……”奢寅再次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呼声,然后头一歪,又疼得昏死过去。
腐臭味和焦臭味混合交织在一起。车勺用柴灰敷了伤口,又再仔细地给奢寅裹了断臂,正要反身出洞,突然洞里的光线一暗,猛然回身,几个人影赫然挡住了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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