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出城攻击关盛云的人较前日多了不少,足有七八万之众。不过,大家反都觉得压力却小了许多。将领们知道少军师的妙计,因此信心十足不足为奇、而兵卒们,无论是战兵还是辅兵,迎战时也是士气高涨。
当然没有哪个将领会蠢到告诉手下的大头兵少军师的破城之策,激昂的士气来自于几个方面:首先,四千几乎没有任何训练的辅兵把来势汹汹的几万人杀得尸横遍野,参战者当晚都吃上了战兵灶,自是得意得下巴都要扬到天上。回到窝棚后哪个也躺不下,躺下的也翻来覆去睡不着,不多久便全爬起来在篝火的光影里蹿到辅兵营每一个角落,绘声绘色地讲述着自己的勇武,以及“贼人们”——没错,他们就是这样称呼自己的对手的——濒死前的丑态,还有……啧啧,刚刚木碗里的那块肉竟有多肥呀,白花花的油膘儿足足有三指,哦不对,分明有四指厚呢!没轮到上阵的第二道防线后那四千人吃的还是辅兵食,听了看了,莫不是摩拳擦掌羡慕嫉妒……好吧,还有恨。嗯,没错,恨得牙根痒痒呢,全然忘记了开始的恐惧。国清林已经向营官和队官们传达了少军师的命令,军官们都默契地对此种明目张胆然而极大有助于提振士气的违纪行为装聋作哑视而不见。其次,今日的这道防线离南阳城关更远,百姓们在路上更是时不时受到谷白松马队来去如风的袭扰,尤其是体力差异造成的脱节,一拨又一拨分散着前行,踏入羽箭的射程时均已疲惫不堪。辅兵们自然越战信心越足,以至于每一场箭雨撂倒大半人以后,军官们都要声色俱厉地止住跃跃欲试的手下们按耐不住的射击欲望。此时,仅披了半身皮甲更养足了精神的飞兽营战兵们,便会从各小阵空隙里越阵而出大踏步突进,将体力全然耗尽跑不得几步便踉跄跌倒的余者毫不留情地砍翻在地,并在下一波涌过来人潮的咫尺之遥施施然返回,让他们暴露在当头洒落的又一轮箭雨中……
其实,真正起到最大作用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前日里惨烈的战场。
向往战争的,永远是那些从没有亲身经历过战争的人,因为在他们的想象里,自己当然神勇无双,一定会把所有贼人撵得抱头鼠窜。贼人会不会反抗?会不会更凶狠?左右张顾一下,俺呸!也不瞧瞧咱这里有多少人!
吃过两个杂面馍,这种感觉更强烈了。在衙役们的吆喝下,大家满怀着百倍的信心,雄赳赳气昂昂一窝蜂地向远处贼人的营地扑去。
直到……他们见到那遍地惨不忍睹的尸体。
干涸的土地早已贪婪地吞下昨日的鲜血,只留下一望无际的黑红色恐怖印记。干裂纵横的龟纹般的豁口,仿佛一张张魔兽的巨口,在无声地呐喊着、期待着更多的鲜血洒下,来滋润那永无满足的黑色深渊。挣扎扭曲成各种奇形怪状的尸身、断手、残肢、被劈开一半的头颅、流了满地的肚肠……夜里,浓浓的血腥味吸引来大批的野猫,此刻,被人群走近的脚步声惊扰,纷纷从尸堆里、甚至尸体腹腔里探出头来,一边舔舐着凝在唇边的血痕,一边向人群警惕地张望着。纠结成一团肮脏的毛发、满身的血污、威胁性呲出的尖牙、邪恶的目光……这哪里是什么神兽,分明是地狱里恶魔的化身!
哇、哇哇、哇哇哇……绝大多数人开始弓下腰呕吐,把晨间刚刚吃下的硬馍连同胃液、胆汁一起呕出来,酸腐气加上血腥气弥漫了整个空间。
皂吏们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毕竟他们心里有数,自己是钱大人手里的工具——平时的自己是油夯,要能够给大人榨出最多的油水、有贼来犯时的自己是鞭子,要尽职尽责地把炮灰们驱赶进屠场。只要对大人有用便意味着安全,因此纷纷硬着头皮挥舞着棍棒驱赶着人众向贼人的方向行去。
众人行至半途,昨日侥幸逃得性命的幸存者(本章未完,请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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