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没有什么实战对抗经验,远远望过去,虽然一个个舞刀弄枪奔来跑去的很卖力气,但明显都不懂得要逼着丁壮们探身投石,高藤豆复又略略放了心。
墙下的辅兵们把大盾斜举着,上端顶着墙体,遮蔽了自己和刨墙根家伙的大半个身体,凌空浇下来的沸水滚油往往淋到暴露在外的腿部,把他们烫得哇哇大叫,不过,这种外伤没什么要紧——话说回来,就算被烫死,又怎样呢?他们本就是炮灰消耗品啊。
城头上的王简头大如斗。
自从开战,众人就没再见过马文升。这厮只是听说贼人来攻时跑到城头望了望,然后便不见了踪影。潘定在组织民伕运砖石、架炉灶烧油煮水往下泼;荆向善绕墙跑了大半圈查看东西两门的情况,然后也到南墙帮忙,战场指挥的担子全然落在王简肩上。
床弩向逼过来的盾车射出几支箭矛。有一支命中了,看着挺大的盾车像小娃抛出去的玩具一样翻着筋斗向后弹飞开去,凌空便散了架。被残骸扫中要害的家伙们是幸运的:有的哼都没哼一声便稀里糊涂断了气,有的挣扎几下也一命归西。推车,或扶着车的几个家伙膀臂尽断、与被伤到腿的家伙们一起,倒在尘土中打着滚哀嚎——他们中有的人会在经受几天之久的痛苦后死去,其他人则会落下终身残疾。
王简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一支铁头木杆,换来的是七八条性命,值,还是不值?
其他盾车貌似并没有受到什么震慑,继续开过来。略一思索,王简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推车的兵卒们没有自己高高在上的全局视野,精神高度紧张之际,注意力都在自己身前脚下,没人会探头四顾,只有经过残骸旁边的家伙才有可能注意到前车之覆,除非身旁的盾车在眼前四分五裂,否则,他们对稍远一点地方发生的事全然不知!
王简终于明白:很多想当然的事完全不成立,经验,只有经过实战才能获得。
经验,是最珍贵的,因为——代价是一蓬蓬飞溅的鲜血和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手里只有二十几支箭矛了,逼近中的盾车则还有几十辆之多。王简当即决定:不能再浪费了,虽然塔楼前面也悬挂了门板和棉被做遮挡,但还是要做集中攻击——它们才是眼前最大的威胁。
守军按照王简的命令,在箭矛前端绑上浸满了油脂的麻布团,点燃后向塔楼射去。
笃,笃,笃!
果然,发射过一两次的兵士们开始逐渐掌握了瞄准技巧,塔楼的目标也比其他器械大得多,瞄准命中相对也会容易些。这次射出的箭矛陆续命中了三座塔楼——不过,貌似影响不大:在巨幅遮挡物的掩护下,塔楼只是不算剧烈的晃了几晃,略略一滞之后,又缓缓地前行。
火也没有烧起来。射中门板后,巨大的惯性把燃烧的油脂甩到门板上,“嗤”的一下爆燃,随即冒出一股黑烟便熄灭了。看来贼人们把门板和棉被也都浸透了水:
徒劳无功的守军们目瞪口呆,面对步步进逼的巨兽,一个个面露惧色,有的人开始左顾右盼寻找退路,军心有些动摇了。
世袭将门出身的王简,身体里流淌的毕竟是几代军人的血脉。可能是基因的作用,虽然这是第一次实战,但还是被他发现了一个机会:“所有床子弩,都给老子瞄准这个!听老子命令,三架齐射,其他等命令陆续射!临阵退缩者斩!”王简指着最接近的一座塔楼大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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