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友说过——朋友也是听其他人说的——新官要找乡绅为前任做些万民伞、让里正通知家家户户挂面镜子当街摆碗清水(取清如水明如镜之意)、再组织场父老弄个拦轿扒靴子等传统流程仪式的时候,班头顾阿义一脸坏笑地告诉他:别费事了,严大人全家这会儿已经快到临淮了!闻言杨明桢不禁感慨万千:想不到严大人竟然清廉无私不计名利如是!
等杨明桢看到堆积如山的陈年累案的卷宗时,这份感慨变成了疑惑,有些想不明白:清廉无私应该与勤勉操劳连在一起啊,这阵势,怎么有点不对劲呢?莫非,严大人淡泊名利的同时也有些懒漫,这是师古效法竹林七贤么?
于是杨县撸起袖子开始看卷宗,越发觉得奇怪:大多数案子,是非曲直很容易判断,其中更有些,处置起来也简单,就是两三句话加乒乓五六抡几板子的事,严大人为啥压着不处理呢?经过县丞、主簿和顾阿义的逐一指点,杨明桢逐渐明白过来:严大人哪里是懒漫,不计名利更是谈不上,简直就是个溜肩膀啥事儿都不担的大滑头!
这凤阳县是太祖故里,拐了七八道弯的朱家亲戚自是不少。当年太祖爷端个破碗流浪四方讨饭时这帮人固然一个都见不着,等登了大宝,三姑婶四姨娘五叔伯六大爷等便如雨后的狗尿苔一般咕嘟嘟冒将出来——别看破衣服上五颜六色的补丁迎风飘曳,贼眉鼠眼的长相也五花八门,都得算皇亲国戚!
太祖爷的暴发户心态地球人都知道:大明朝就是朕老朱家的!姓朱的就是国姓,斜麻麻地都得给朕供着!一两百年下来,这帮家伙已经成了气候,仗着自己娘胎里带出来的身份,知府大人都得让着些,更不会把七品知县放在眼里,此其一。朝中落了势的勋贵、失了宠的太监等,自知无力回天,往往也都要求来守皇陵,各有各的小算盘:有的是向圣上表忠心求保命、有的是变相宣告退出党争养老、有的则是想隐忍一时等待机会东山再起……虽在朝中站不住脚,但瘦死的骆驼永远比马大,这帮人在京师门生故旧可是不乏其党,别看一个个窝在凤阳这么个小破地方,依然是谁都得让他三分!此其二。
——他们之间直接或间接的矛盾纠纷,严大人根本不敢管,也管不了,去找知府大人就一句:“你我食君之禄,自当秉公处理!”所以一律采取拖字诀,拖到来个顶雷的,脚底抹油,一溜烟跑得不见踪影。
初入官场的杨明桢并非世家子出身,老爹只是个秀才公,小杨同学可算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那种草根阶层中的幸运儿典型代表。在翰林院的几年,世家子们的各种小圈子,和他们这些草根的小圈子几乎没有什么交集——像李玉庭一样,从没有人私下传授给他任何官场上的游戏规则和经验,满脑子都是圣贤书上那一套克己慎独忠君报国的远大抱负。
不过他的命比罗咏昊还是好些——老罗,哦,错了,当年还是小罗,脑瓜比小杨同学活络得多,但座师那一党惹了麻烦,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下狱的下狱,罢官的罢官,致仕回家是最好的结局,于是小罗被一脚踹到神木县喝西北风,每次“大计”都被人忘了、多少年没人搭理(本章未完,请翻页)
记住手机版网址:m.bqgw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