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归正传。
虽然远在京师,贾守仁已在官场上混迹多年。主事是正六品官。六品在公卿显贵多如过江之鲫般的帝都真算不得甚么,可职方司是要缺,还是实权部门,较诸太仆寺鸿胪寺詹事府等机构分量自是重得多,这把椅子当然不是一般人随随便便就能坐得住的。胸中本就对各处情形明白个八九不离十,来的时候经过王玉操的耳提面命,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分量有多重,因此贾大人一路上绝无懈怠,日夜兼程,赶到了榆林府。
事情解决起来并不复杂,经过七嘴八舌的痛诉苦衷、拍桌子打板凳的威胁咒骂、和事佬息事宁人的温言劝导、各退一步相互换位思考的“彼此理解”、进而“相见恨晚”、“引为知己”等必要的沟通与讨价还价流程,大家很快达成一致:兵部会按照勘合过的额兵数目,一次性发过来一年半的粮豆和一整年的足额军饷,而且,保证这次半途“漂没”绝不会超过一成半、从知府萧长华通判周持正到榆林副将吴多贵参将李长发游击陆有德,也都慷慨激昂的表示,一定会以此为鉴,今后一定妥善保管,绝不会让那许多粮饷再被“风蚀雨浸”了去、死于乱兵的守备金青则报个“暴病身亡”,除了兵部“依典抚恤”,地方上下也按职务大小凑了三百两给家属算奠仪(封口费)、周持正代表官府向乱兵们指天发誓,绝无秋后算账,今后不再追究任何人的责任,违誓者必遭五雷轰顶、大兵们,包括哗变的和暂时没有哗变的所有榆林卫的营兵们——将领们私蓄的辅兵农奴们不算人,没他们的份儿——也答应了,拿到这些,以前所有粮饷缺额一笔勾销,绝不再提。
当然,过了不多久,有天夜里营里乱了一小阵。第二天大家发现,三个带头闹事的乱兵头目同时失踪了,从此再也没人见到过他们。大兵们一边啃着掺了不少白面的饼子一边感叹着:给朝廷添乱的绝没有好下场!也有些人把嘴里的饼子和三人的失踪当作一件事并在一起想,不过想想也就罢了,自己已经吃到了饼子,还管其他做甚?有娃的老兵们都在私下里给孩子们讲述了这个故事,并耳提面命地谆谆告诫:以后长大成人,一定要以此为戒,啥事都不能出头!
这种结果早在大人们意料之中。大人们心里都知道:这些叫花们都是单线思维的两脚动物,仅此而已。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也无关痛痒——榆林这个池塘本就不大,这事没有掀起一丝涟漪。
顺道的,觥筹交错间,通判周持正居然与贾主事攀上一层关系:周通判中试的主考与贾主事任吏部考功司郎中的堂兄竟是同年!
那时,举人考中了进士后,要拜主考官为座师,从此双方便确立了师生关系,进而成为一个派系,今后在官场中会相互照应。如果背叛“师门”,定会落个“欺师灭祖”的骂名,一辈子洗不掉——尽管,这位主考官此前从来就不认识学生,这是当时的通例。萧长华与袁士杰便是如此。
同一年考中进士的举子们称为同年,往往也会形成比较牢固的友谊(在现在这个时代,公司里同一批录取的员工,往往也是如此)。
总之,这事儿就像从没发生过似的消弭于无形了。
萧长华吴多贵们肯定不会知道,贾主事给王尚书的报告里,粮饷数量向上浮了两成半。王尚书接到报告,意味深长地看了贾主事一眼,得到一个(本章未完,请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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