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汩汩不绝。
已回到城楼上的孙杰手抚刀柄,右手叉在腰际,目视敌军,身后的大红披风猎猎作响。
敌阵传来一阵清脆的金声,攻势停止了。城下的贼人们开始撤退,有些百姓磨蹭着,想待贼人们走远些再向城上的守军恳求。不过,大多数当场被贼人砍翻,偶有侥幸逃脱的,也并没有从守军那里求得怜悯——军令如山,孙杰早已下令不得放入一人。这些百姓只得再次哭喊着奔回远去的队伍:四野全在关盛云之手,逃回去拼着挨顿打骂尚能苟活几日,否则,不可能逃得过逡巡的塘骑,会被当场格杀。
不一会,远处已经变阵为进攻队型的敌人也收拢队伍,退回营地。
这一回合的攻防又结束了。
满头大汗的宋知府提着官袍下摆一路小跑登上城楼,复向下望了望熏得乌黑的内墙和满头满脸烟灰的甲士与辅兵们,冲孙杰深深的行了一礼:“幸仗孙帅神威,下官替这阖城百姓叩谢大帅救命之恩!”言毕,一摆手:“酒来!本府要犒赏将士!”
皂吏们吆喝着,指挥随行的一溜劳军挑子上前,将酒食一字排开。城下肃立的亲兵营游击盛得功和辅兵队官千总苏迎辉抬头望向孙杰,见后者微微颔首,抱拳大声应道:“谢知府大人赏!”
笑逐颜开的甲士、辅兵们一哄而上……
孙杰向宋明议肃然回礼:“多谢知府大人谬赞。朝廷养兵千日,本属份内之责,末将愧不敢当。”
宋知府一手携了孙杰手臂,另一手比了个请势:“虽说临敌不可饮酒,然孙帅虎威连挫贼锋,想那贼人此刻必心胆俱裂。下官已在内衙略备薄酒,为孙帅庆功。孙帅请!”
孙杰略一展颜:“多谢知府大人。不过以末将之见,贼人此举依然是佯攻,切不可轻敌。”
闻言,宋知府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佯攻?”
孙杰向城外一指:“知府大人请看,土垒是为了遮蔽我军视线。那长棚中,末将断言,一定储存着大批木料树桩!穴攻之法有二,其一为隧道掘进。若用此法,需挖掘足够宽度,且应靠近城门。一旦掘通,当第一时间派出百人以上的死士,拼死打开城门,贼人大队即可蜂拥而入……然贼兵距城门尚远,初始为横阵,枪兵前置,未见马队——此乃防御阵型而非强攻之态。后虽变为刀盾兵楔形阵,仍未见马队!据此末将判断,此乃疑兵。且西门外我军营垒尚在,即使城门内破,短时间亦足以应变。贼人所谋当为穴攻之法二:沿坑道来路遣大队人马另行掘进至城基则止。去我基石,代之以树桩支撑城墙,拓宽至二三十丈,引火烧毁树桩,失去支撑之城墙垮塌,贼人即可大兵突入……”
宋明议变色道:“那……贼人狠毒至此,殊为可恨!大帅可有破敌之策?”
孙杰微微一笑:“大人宽心,末将自有应对。前日劳烦大人之水井,便是为此以策万全。敌之此法,几日之内尚可无虞。末将敢请叨扰大人三杯!大人请!”
宋明议大喜过望:“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孙帅真乃神人也!孙帅请、孙帅请!”
注:古代人力挖掘,不可能两处坑道作业进度相当,前后相差一两天也属正常。如果采取穴攻,通常进攻方主帅会在东西南北各个方向展开。为了让敌人顾此失彼,一般为对向主攻——或南北、或东西——这样,守军增援便要横跨整个城镇。另两处为迷惑佯动,做做样子。此外,还会进行统筹协调,在两处都挖空城基准备妥当后同时点火烧毁木桩,力争同时发起突击。即便如此,两处燃烧速度也不可能相同,城墙垮塌前后相差大半天便是侥幸。本文只是介绍穴攻及防御手段,场景设定为同侧并行掘进,没有对时间差进行过多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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