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甲申日,乾清宫。
七十一岁的朱元璋在一个身形单薄,面容憔悴的少年搀扶下,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走到鎏金案前。
他喘定后,指着桌上的坤與图,对少年叮嘱道:“允炆乖孙,元人虽已被咱逐至漠北,不过北方乃元人龙兴之地,纵使有你的叔父们镇守,你也不可大意......”
朱允炆闻言,乖巧地点了点头,恭敬地应和着。
朱元璋见朱允炆虽一脸恭敬,眉宇间却隐藏忧色。
让他想起祖孙间先前关于外敌入侵,有叔父们镇守,若叔父们作乱,该如何应对的谈话。
一时间,那股挥之不散的阴霾再次涌上心头。
本来他心中的最佳继承人并非朱允炆,只不过由于太子朱标早逝,打乱了他的部署。
为免诸子相争,祸起萧墙影响家国稳定,他经过一番思虑后,才破格立下了这个皇太孙。
为了此事顺利进行,他不惜又送走了几个为数不多的老友。
原本他一直都安慰自己,为了大明的千秋大业,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是此刻,他犹豫了。
“咱的江山托付给他,真的合适吗?”
朱元璋看着朱允炆稚嫩、文弱的脸,不禁皱起了眉头。
恍惚间,他好似又见到辛劳耕种,却被活活饿死的父母。
见到自己穿着满是补丁的僧衣,拿着破碗四处乞讨的日子。
见到那双白皙的大脚,滚烫的大饼。
见到鄱阳湖的大火,北平府的欢呼......
见到指挥若定的徐达,横刀立马的常遇春,才比萧何的李善长,智称张良的刘伯温......
当那一张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孔浮现在他脑中时,他心中又涌起了阵阵波澜。
自从他坐上这个至尊位后,做了许多以前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同样也做了许多以前不会做,但现在却又不得不做的事情。
而这一切只是为保江山永固,为天下如他一般出生的黎民不再受苦。
为了这个目的,他苦心孤诣,创建各种制度,以为子孙万世法。
又颁布各种严律,实施各种酷刑,整治贪官污吏,不让他们越雷池一步。
可他还是低估了人心,纵使在如此严苛的管控下,仍有人不遵法纪,更有甚者,竟还想染指他的权利。
他一怒之下,大开杀戒。
洪武八年,空印案,杀违法官员三万余。
洪武十三年,胡惟庸案,杀谋反官员三万余。
洪武十八年,郭桓案,杀贪墨官员三万余。
洪武二十六年,蓝玉案,再杀谋反官员一万余。
杀!
杀!
杀!
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功臣宿将,只要涉案了,一律杀。
无论是饱学名仕,还是地痞无赖,只要犯纪了,一律杀。
他不怕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也不惧千夫所指、遗臭万年。
他只想用他手中的刀,为子孙后(本章未完,请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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