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那老婆子,原本对妖族最好心肠不过,因俺与老犀结大仇,怕牵连到孩儿,才撒手再不管俺门下的事,待产几百年,又练了门隐身之术,连本相都一并掩掉,不再在妖前现身,只俺和几个妖祖知晓!”
“千多年前,俺那孩儿才三百岁,圣猿山里突然有风传,说俺孩儿身具天妖骨像,妖圣若辅以秘法吞食,就可得天妖之望,秘法只传承完整的北海龙宫有!俺得听闻,怕贼惦记孩儿性命,想去龙宫毁掉那秘法,老婆子来拦俺,说世间并无此法,她说最后一次管俺的事,不许俺去,俺答她说,俺最后一次违她的话,为俺那孩儿,总要走这一遭才安心!”
“不想龙宫里,龙王两口儿都是妖圣,传承万万年的,法宝也足日辣,待俺打翻他两口儿,自家也受了伤,以龙婆龙子性命要挟,那龙王才吐交出秘法,只是那天妖秘法上,原说的是吞掉真龙龙骨,辅之天级上品灵药三样,再施以秘法,或有天妖之望!涉及真龙龙骨,所以龙王家才不愿拿出,天级上品灵药又不知多少万年未现世过,俺方知受骗,急忙忙赶回来。”
“俺还未回来,已被老犀牛闯入圣猿山,在俺那猿山上大开杀戒,五个妖祖拦不住,俺同族金刚猿,全被他打杀了干净,猿山破碎,山上灵根、地中品灵植,统被打得粉碎!察觉俺回来,老犀又飞逃回圣犀谷!”
“俺那浑家,是俺见过的妖祖中本事最大一个,想着她若肯出手,加五个妖祖,至少能挡到俺回来。为何见猿山破碎、全族被打杀,都不出手阻拦?便再怨俺不听她的话,就能忘了夫妻情义?一时气愤不过,就把她那本相推翻。”
“等俺浑家一身伤回来,俺才知晓,老犀闯入时,玄天派那天杀的杂毛也偷入进来,直抓走俺那孩儿,她去追杂毛抢孩儿,才顾不上猿山。”
“俺那浑家,虽修行得慢,命中却有天妖之相的,只是有一样,绝不能移动到本相,否则再不能寸进,被俺这一推,她再无天妖之望!”
“俺又悔又恨,冲去玄天派找杂毛,他却躲着不出来,只令弟子将俺孩儿抱出让俺看,却已种了他弟子的念头咒,动念即死,俺再有通天本事,也不敢动弹!杂毛那弟子说,老犀的望月犀本相,是他家故意传给俺听的,龙宫有天妖秘法,也是他家传出来的,当日本想说动老蜚兽,趁俺大战龙宫回来,老犀闯入,一起取俺性命,只是老蜚兽未应,他那杂毛师父才只劫走俺的孩儿!”
“杂毛遣弟子出来说这许多话,原是想逼疯俺,使俺生出心魔劫,大屠生灵,自遭天劫打杀!俺本是要发疯的,是俺那浑家偷随在后,见状又将自家桃木芯打碎,融入俺神识,保住俺一丝清明,只是桃木芯破碎,她莫说天妖,连妖圣都再无望,从此只能耽误在妖祖境。”
“瞧俺浑家救了俺,杂毛那弟子就发起狠,当场念出念头咒,疼得俺那只三百岁的孩儿满地打滚,万分可怜,俺夫妻哪里忍心见?只好退走!杂毛那弟子还立誓说,往后俺再出圣猿山,东踏一步,就直念咒咒死俺那孩儿!”
“此后俺浑家离山,再不见俺,俺无颜劝她回意,无颜对全族尸身,无颜见满山妖类,方分作五千分身,融在这山场中!”
今日叫白鹿妖来,莫名其妙述说一遍往事,先前语音都甚小,只是随即,圣猿狰狞着咆哮道:“俺老猿这一世因性子扭,结仇太多,以至有族,族灭!有妻,妻散!有子,子亏!有愧,难说!有仇,难报!有心,无力!你这和俺浑家一样懂大道理的,倒是告诉俺,有什么道理能让俺稍稍舒展心头之痛?”
前面的话只面前的白鹿妖听到,后面的咆哮声,却回荡到兜风岭每个角落。
先前听他说那些往事,鹿妖还在心头一直大骂,你这狗日的圣猿到处惹祸,使得圣猿山四面皆敌,指不定哪天,这几万里圣猿山讨生活的妖怪都要遭飞来横祸,全死得不明不白!如此不安稳之地,老子居然还当作安乐窝!还把你当做金大腿!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等打杀了落霞观大师姐,老子非再远走高飞不可!
等听到他后面的咆哮怒吼,鹿妖不禁心肝乱颤,又不敢不应答,跪下哭道:“圣猿爷,俺只是个小妖将,哪有本事答你?”
圣猿再次怒吼咆哮:“你道理儿不是挺多?你倒是说啊!”
瞧圣猿癫狂模样,莫非并不是要从自己这里寻答案,只是需要宣泄怒火和郁气?鹿妖用力想想,勉强开解道:“圣猿爷,既是知错,再难的事儿,只要想做,慢慢总能弥补回来,有句话儿叫‘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有心妖’!”
圣猿顿足,前后走动几步,感觉全无任何头绪,才又吼一声:“滚!”
鹿妖如蒙大赦,爬起来一溜烟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