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老主簿重新睡下,离开医馆半个时辰后,杨真和吕书吏面容铁青地站立在青萍镇牢房的门口。
“小人们早间来的时候,阿牛便倒在地上,但见出气进气,怎么也喊也喊不醒,小人们只有着急把他送到纯阳观里去了。”有人怯怯地低声禀报。
老主簿受伤,这小衙门里的一应事务暂时由吕书吏代管,而杨真双拳打飞少镖头,孤身制服老僵尸的事情也经由大金行打手们的嘴传扬出来,落到了这些差役们的耳朵里。
一时之间,大家又仿佛看见三年前那个神威无敌的身影,个个不由得噤若寒蝉。
阿牛便是昨晚当值的狱卒,杨真弯腰走进牢房,捡起地上的鞭子,又看看吃喝一半的酒菜,最后走到大开的牢门旁边,一拳砸在栅栏上。
他感觉自己好像是被魇戏耍了一通。
“妈·的!早该一刀砍了他。”他恨恨地骂道。
“你杀掉钱荣一人也没用。”吕书吏也走进牢房,四周看了看,叹了口气,“怪异这种东西就像瘟疫,只要有一点还在其他人身上,它就不会被完全杀死。”
“日后别让我再见到它。”
事已至此,杨真除了丢两句狠话,也确实别无他法。
吕书吏心思细腻,心中反倒是有些奇怪:“按理说青萍镇里的人比赵家凹多上数十倍,对于魇这种怪异来说相当于一个粮仓,可它为何偏偏逃走了呢?莫非这里有什么让他恐惧的东西——杨真身边的妖怪么?”
两人并不知道,数十里外的山头,附身钱荣的白魇正在心有余悸地回望镇子。
被一口吃掉一半身体,让它还可以理解,毕竟怪异之间也存在着互相吞噬的情况,但杨真魂魄上那个外壳才是让它真正感觉到恐惧的源头。
恐惧来源于未知,这位对恐惧拥有独特认识的怪异,还是第一次在人类身上发现他无法理解的东西。
因此他飞快地选择了逃走。
逃得越远越好。
“你今天杀气有点儿重。”吕书吏走出牢房,偏头对杨真道。他修习儒家浩然气,其实本人并不喜欢争斗,杨真身上的气息让他有些不太舒服。
“大约该死的人有点儿多。”杨真咬着牙道。
他此刻想到的是那个逃走的溱河帮的叫做徐剑的坏胚,他觉得自己如果不揍那厮一顿简直难解胸中恶气。
“不说这个了,你真的准备提前离开?”
“其实我原本就不想继续做捕快,准备等你离开之后,我就到江湖上混日子去呢。”杨真叹了口气,“况且老大人也说了,百家经院的人这两天就会来,若是让他们见到李猫儿的话,恐怕会有些麻烦。”
“我觉得只要妖怪不害人,能够跟人类一起和睦共处的话,倒也没什么不妥。”
“所以你只是青萍镇上的吕书虫,还不是百家经院的人。”杨真哈哈大笑。
“滚你的蛋。”吕书吏笑骂了一句,拍拍杨真的肩膀道,“如果我真的考入松岳经院,我准备只埋头读书,不参和其它的事情。倒是你,在江湖上走动,还是要少生是非。”
“啰啰嗦嗦,你又不是不知道,从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好,算我啰嗦,谁叫我比你大两岁呢。”
吕书吏无奈地摇头,领着杨真走进差房,帮他弄好了通关文书和身份路引,顺便把他昨日的赏银给交付了:“你捕快的身份,这里先给你留存着,万一在外边混不下去,记得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