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马自然是有这个情面的,孤王怎敢欺瞒?”
桂王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做爪状虚抓,背后剑鞘中的秀霸剑就飞出,燃起尺高烈焰悬在桂王掌心上飞速旋转:“大司马,国朝所恨不过神兵短少,不足以支用全局。”
“这恐是贼将计策,殿下何必信以为真。今夜已深,殿下早早安歇就是。”
橘色火光照映,桂王露笑:“大司马怕了?不就几口神兵的消息,出孤王之口,入大司马之耳,难道还能流露出去?”
黄克瓒目露惶恐,就听桂王语气朗朗,轻松惬意语腔清爽:“据那贼将透露,天下神兵不过十余,如今能推断的不过还有水剑青釭,应在蜀地,似乎沉在某处湖泊中。还有雷剑干将,干将在列,想必莫邪、太阿等等神兵也潜伏人世、山川之中等待明主。”
“殿下,又何必将老臣放置在火上煎熬?”
“大司马之前就不在火上?”
桂王反问:“自神兵陆续出世以来,这天下的格局、时代就变了。大司马,你说这各处即将出世的神兵是该交给宗室贤良之人持有,还是该由文武臣子使用?这个问题容不得朦胧对待,一是一二是二,孤王以为当交付宗室贤良子弟,大司马以为呢?”
黄克瓒沉默,他回答这个问题并无意义。
涉及人心变迁,谁拿到神兵愿意老老实实交给朝廷,然后任人宰割?
桂王仰头眺望璀璨星河,语气幽幽:“大司马呀,时代变了。天津得失已算不得朝廷的大局,朝廷的大局在各地神兵。天津丢了不足惜,北京城破也不足惜,无非退守南京罢了,怎么都有半壁山河,何惧贼军?”
“孤王惧的是人心思变,孤王眼中大局就是神兵。不瞒大司马,今后凡持神兵者非我天家血脉,孤王不问缘由功勋,必杀而夺之。唯有神兵,才可助我祖宗社稷千秋万代永世不易!你若是我皇明的忠臣,就竭尽人臣本份,莫要奢想神兵。今夜孤王就入京面圣,去寻余下神兵。”
时代不同了,周七一席话开启了桂王内心深处封印已久的天窗,星月光辉落入心田照亮了许多,他更渴望烈日光华。
秀霸剑在手,桂王生出许多豪气。
如今天下何处去不得,又何苦受制于历代规矩?
天家骨血,神兵在手,岂能再受一层层裹尸布一样的拘束?
见桂王言行不羁行举无状,已是彻底失控的模样,黄克瓒能干什么?
他已不是四五天前那个统率十余万将士倾军南下意气风发的执掌京营大司马,现在只是一个被泥沼困住双腿无法脱身的老人,他的膝盖、腰腹、胸口、脖子,都将被眼前这滩泥沼吞没。
黄克瓒看不到自己活着离开河阳战场的机会,哪怕贼军主动后撤,他也只有自杀谢罪一条路可走。
神兵,越来越多的神兵出世,黄克瓒已经很难想象到时候会是何等光怪陆离的奇异世道。
或许一个粗鄙军汉偶然得到一柄神兵,也会堂然皇之的成为一方霸主,又或者出将入相,俨然公侯姿派。
甚至一个风尘女子也得到一柄神兵,会成为各方争相拉拢的绝世神女。
秩序,一种叫做礼仪的秩序,即将崩塌。
所有依靠这个秩序而存在、获益的群体,都将被冲击的七零八碎。
神兵至上、力量至上的时代,该是何等的荒谬?
黄克瓒痛心疾首,却无力阻挠桂王离去。
就凭手中火焰燃烧生生不息的秀霸剑,桂王就能畅通无阻,无人愿意阻挠,也不敢阻挠、软禁桂王。
秀霸剑在手,桂王已有打破藩篱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