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明天小木匠真会带家里银子上山?”
“他只是小木匠,还不是老木匠。他爹敢带着全部银钱上山,打死小木匠都不敢。”
夜里,周家后院柴棚里,难得点燃一盏兔油灯,灯辉昏黄。
周二郎手握两尺长梭镖细细研磨锋刃:“如果小木匠说的是实话,明天他弟去秀才家,他往山里跑,那他家的钱就藏在院子里。”
“哥,这钱……”
“想都别想,如不是那伙无赖要害你我兄弟,我也不想拼个鱼死网破。也不想想,咱兄弟仨又没吃他木匠家几顿饭,犯得着拼命?”
周二郎将磨好的梭镖放入竹筒中,又取出一杆梭镖小心研磨:“好在咱和这拨人往日没仇没怨,在山里弄死,官府那边就是怀疑,也难定罪。”
何况,这桩事情做完自家三兄弟就搬到山谷里去住,那是衙役都不想去的地方。
兄弟两人不知,柴棚屋顶上就立着两名白衣神兵,待灯熄人静后,这两名白衣神兵才飘然离去。
村中赌场也在二更梆子声中熄灯,王四、韩冲拖着僵硬的身体在院中解手,院外梆子声约敲越近,还停在门口。
柴扉门被抬起拉开,头戴红缨笠盔穿墨绿色战袄的两名巡夜军站在门前,一人怀里夹着木梆子,另一人手里挑着灯笼。
“王四,你两个欠斗爷的钱啥时候还?走吧,出去给个说法,别扰了其他兄弟兴致。”
此处赌客闻声多从屋中走出,见王四、韩冲被巡夜军喊走,也就交流一番笑谈几声。
欠谁的钱不好,偏偏去欠宦官爪牙的钱,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
此处赌客以过往商旅为主,两边院子又聚集流萤暗娼,是土门村中夜里最热闹的地方。
村中晒谷场入口处,巡夜军打扮的陈二虎举着灯笼,气定闲神静静等候。
也不需要他望风,四周就布着白衣护法神兵,稍有风吹草动自会有所警示。
周围家犬被震慑,俱是沉默无声,反倒远处犬吠声如常。
晒谷场中,王四、韩冲急着行大礼,跪着磕头:“香众韩冲、王牛拜见大师兄。”
杨青林盘坐草席上,口吻平静:“给你二人一桩差事,若是谁做好了,我就选一人留在身边做个传头。”
作为本县香主的真传大弟子,杨青林接任下一任香主几乎是铁板钉钉。
自家到底是白莲教,还是闻香教,其实并不重要。
开脉祖师就是白莲教的嫡传弟子,一代代传承至今,也就演化成了闻香教。
闻香教这个牌子不能用,那就再换一个。
漆黑夜中,王四、韩冲眼睛明亮亮似能聚光,额头贴在地上:“小人愿为圣教赴汤蹈火粉身碎骨!”
获鹿县这么大,也不过只有六位大传头,每个大传头下面有三五个小传头,每个传头手里又管着七八户、十几户的信众、香民。
传头,也是香主号召本县香民聚集起来烧香时负责传香工作的人。
实际权力也很大,仿佛船头,上了自己这艘船的香民,那就只听船头的。
成为小传头,才有受香、散香、吸纳香民的资格,这可比当村长滋润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