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这么想,以至于全身上下都有些放松的时候,耳边却再次传来特使的声音。
“你是和陈当一块见的瞿向吗?”
“禀特使大人,不是。”
正以为已经安全渡过今天这道坎儿,已然放松下来的黑袍人恭谨答道。
但随即就意识到不妥。
黑袍人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颤抖起来,难以言语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死亡与他近在咫尺。
而他甚至不敢反抗。
因为无用。
他这身已然能在青都界称雄的修为,在羽十封面前掀不起任何风浪。
他和旁人不一样,知晓面前的这位特使大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是何等的境界,又有着怎样的过往与凶名。
黑袍人已经不年轻了,他从很久之前便已经是元婴,早在赤渊军主尚未降生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诸界有名的人物。
但在后来的战争中,那个曾经他所熟知的诸界被打到荡然无存,原本的阶级、整个世界链的格局都被彻底掀翻。
秩序不再,鲜血和战争才是那之后的主流。
诸界的战争就像是养蛊,一批又一批的人流血死去,他们其中有曾经光芒万丈的盖代天骄,有人人唾骂的恶人,也有庸碌无为的普通人。
但是,流遍诸界的鲜血总会孕育出些和平时代难以得见的奇迹。
比如羽十封,比如太华掌教和顾纯垆。
还比如赤渊军主。
而黑袍人侥幸苟活至今,如果说上面列举的那些人,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典范,那么他就是一个摇旗呐喊,差点成为枯骨之一的小角色。
靠着赤渊军主和太华掌教的共识与合作,他才能幸免于难,从那段人人自危的时节走到如今。
跪在地上的黑袍人回忆起这一生中铭记最深刻的时光,等了许久,却没有感受到自身身神与元婴的崩毁,以至于他甚至抬起头,在身体上摸找飞剑留下的伤口。
“别看了,今天心情好,留你一命,”
黑袍人循着声,望见了那个眼角有着泪痣的阴柔男子。
他的表情仍同百年前一样,带着一种将世间万物视如草芥的懒散与漠然。
不管是修者还是妖族,不管是练气还是元婴,在他眼中都有着等同的地位。
皆该死,皆可杀。
那柄追魂夺命一般的黑色小剑,被他拢进了袖里。
“不是见了一个人,我就非得将他立地格杀的。
我还没那个能力。”
羽十封朝黑袍人招招手:“来来来,跟我讲讲你们找他时的反应,他的脸上是不是有极为痛苦的扭曲和抗拒?
是不是一度拒绝配合?”
黑袍人看着像找到有趣消遣的羽十封,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开始讲述那时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