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的响动传不进来,里面的声音也无法被外界得知。
青檐看上去有些不安,进门后便站在原地,不敢多走一步。
任谁穿着一双拖泥带水的靴子,进到一位大妖待客的厅室中都会不安,青檐的表现已经算是镇定。
“上前来,坐下,不必拘礼。”
踞海府君示意他过来。
青檐只好依言照做,但他发现,靴子上的水分和泥土在未曾察觉到的时候,被无声无息地烘干了。
“你是军主点化的吧。”
简单一句,便在青檐心中掀起狂澜万丈。
他浑身妖元蓄势待发,全身紧绷,似乎下一刻就会弹起,同面前的老者殊死一搏。
虽然一个归真,连挡住踞海府君一指的资格都没有。
“果然,”须发皆白的老者并不为青檐的举动而生气,只是沏了杯茶,将羊脂玉般的茶盏朝青檐推了过去。
“你原本没有化形的资质,难以修行,是赤渊军主给了你一次机会,以灵物点化开窍,才能有现在的青使君,是也不是?”
“是!”
这本就是板上钉钉,无可更改的事实,纵然暴露以后,如今的妖域再无他容身之处,但青檐绝不会否认那位的大恩。
任何时候都不会。
何况眼下已经暴露,否认已经没有意义。
“好,我再问你,赤渊军主已经是过去式,被我族余下的化神所不容,现下她的所有余党皆已经伏诛,只有些许杂鱼逃过一劫,若是再见赤蛟军余孽,你当如何?”
老者的气息逐渐沉凝,似滔滔东海,以万钧之势,朝青檐狠狠压了过去。
“原来还藏了一手,已经凝结出妖丹了。”
但全然无用。
纵使青檐早就凝结出妖丹,但在大妖面前,比只小猫也差不了多少。
妖丹境界和大妖的差别,就像土丘与高山。
他被如山般的压力死死压在地板上,重压几乎让他窒息,可即使催动全身真元,也难以挪动小指头。
唯一还在掌控中的,只有嘴巴。
还是被特意留下的。
“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者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放声大笑,直到很久才勉强止住。
“诸界哪还有你们的容身之处?你看看这些数目众多的界域,人族不会接纳你们,妖府也会赶尽杀绝。
你们还能去哪?”
踞海府君朝冒着腾腾热气的茶盏吹了口气,撇去茶沫:“不过眼下有个机会活命,毕竟是青使君,胆气和本事还是有的。
只要你以神真名讳立誓,此后完全忠于我,并且往后碰上赤渊军余孽,当即格杀,我就能把你的这条小命保下来。
怎么样,考虑一下?”
青檐口鼻已经渗出血丝,盖在身上的压力随着时间推移更加磅礴。
照这样的趋势,不用多长时间,就会连呼吸也做不到。
但青檐只是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老者,眼睛里除了愤怒,还有深沉的无力与悲哀。
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那个点化他的女性。
她百年来为妖族,为和平所做的努力,就换回这些。
就在他露出这样的神情时,踞海府君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而后那些压力一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青檐嘴角的鲜血与身体中的各处瘀伤,才能证明它们确实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