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芝想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意识到李素的创见所在:
因为宾贡科是李素到了襄阳之后,实地调研、结合荆州的情况临时搞的,考试时间都比常科晚了半个多月。所以肯定要另外出一套卷子,题目都不一样。
经义、诸子百家和策略这些科目,还是主观题为主,题目不用改太大,难度也不会有明显差异,反正文无第一嘛。
而数学和刑法肯定不能只是把题目数字改改,多多少少得想办法给题目多点变化。这样才不至于“复习了前面一科的考卷作为模拟题后,再考变得很轻松”。
虽然科举考试从来都是比相互之间的成绩位次比例,不是比绝对分数,卷子难和简单并不影响录取。
但考虑到今年是科举的第一年,流亡北士考的这个宾贡科还是他们民意汹汹、李素从谏如流争取来的,如果让本地人觉得“外地人明明人少竞争不激烈、普遍成绩差,李素给他们面子,还给了那么多录取名额”,这里面的不患寡而患不均就会很麻烦了。
荆州益州的士人明年肯定会嚷着增加本地人的录取数量、或者减少流亡北士的录取数量。
同理,站在流亡北士的立场上,虽然他们因为提前多做了一套“真题模拟卷”,导致备考会变容易些,更适应一些难题。
但只要李素靠“加大数学题的变化和陷阱”,来换取“流亡北士整体考分跟常科的本地人差不多”这个客观结果,那流亡北士也很容易产生“李素给我们的题目更难,我们虽然考了跟南方人差不多的分数,但那是因为我们更努力”的错觉。
毕竟人类都是只看贼吃肉,不知贼挨打的生物,自己和别人的风光谁都看得见,辛苦则只看得见自己的辛苦。不把士人的这些无理不甘邪念控制好,李素根本就没法稳定统治,客观上公正也没人信。
而加入了杨仪等人作为“考分价值锚定”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能公允不少,大家就会看到:
“诶,这个杨仪在九月底这场里,数学考了8分(满分9分),十月中旬那场宾贡加试,看上去题目变化多了难了,但他还是考8分。看来李司空委任的命题组非常秉公,出题变难的趋势和考生多做真题额外掌握的速度差不多,对前后科很公平。”
邓芝等幕僚把这些前因后果缜密思维都想清楚之后,对李素施政的稳健严密,简直佩服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李司空对于各种历史上从未见过的事物、在实施过程中有可能会出现的细微的新问题的推演,怎么能强到这种程度!简直就和左右互搏了几十招、换位思考了N个视角,自己跟自己对抗找茬之后一样缜密。
此后几天,邓芝就把宾功科的准备工作按照新的要求继续严密细化准备,同时常科卷子批完,成绩也都张榜公布了。
董允考中了明法,杨仪考中了明算,费祎中了一个孝廉。
其中费祎是今年最年少的中举者,虚岁都才十四,就被拉来陪跑了,他的族亲长辈也没想到这个虚岁十四的少年会在经义上突围。